杉杉言之鑿鑿的話砸下來，讓他心裡突然空了一塊，空落落的，似乎失去了什麼東西。

他紅著眼睛朝杉杉搖頭：「不會的，要是死了，你們不會那麼快就將火化……」

顧景深那麼，怎麼捨得就這樣將火化？！

杉杉冷眼看著他，忽然覺得他很可悲，到這種地步了，竟然還不相信。

沉默了片刻，冷聲開口：「是晚晚聽到寧婉的聲音后，要求死後立即火化的。」

是要求死後立即火化的……

是因為他沒來見最後一面，還讓寧婉傷害了。

所以也不讓他見最後一面，哪怕是，也不讓他見嗎？

意識到是帶著這樣的憾與不甘離開了這個世界時，季司寒渾的瞬間凝固下來。

他整個人彷彿被空了一般，支撐不住的，靠著牆跌坐在冰涼的地板上。

悶痛窒息的覺，像有隻手扼住他的心臟，連呼吸都在頃刻間奪走。

杉杉看到他倒在地上面如死灰的樣子，覺得很可笑：「你不過是把當寧婉的替，現在又擺出一副深的模樣，你對得起你的白月嗎？」

季司寒抬起那雙被水霧瀰漫侵襲的眼睛，看向杉杉：「我從來沒把當替……」

杉杉滿臉都是不屑：「你現在說這話也沒用了，晚晚生前一直以為是寧婉的替。」

季司寒的心臟，又是一窒，撕心裂肺的痛楚，從掌心，一點點蔓延開來，疼到難以呼吸。

他緩緩低垂下眼睫，沒有再辯駁，無邊無際的黑暗，籠罩下來，將他包裹住，讓他陷沉默。

良久過後，他張了張，沒發出聲音，再開口已然是音：「……什麼時候心衰的？」

杉杉一直沒走，就是想留在這裡刺激他，見他終於問起心衰的事，忍不住挑眉諷刺：「你跟同床共枕了五年都不知道，我怎麼知道？」

是啊，跟在一起五年，他都不知道，還要去問的朋友，真是可笑啊……

杉杉想了想，又開口道：「是在和你簽協議之前，患上的心衰……」

本來是不想說的，卻又覺得就應該告訴他，讓他知道這些年他對晚晚到底有多冷漠？！

季司寒的子一僵，臉又白了幾分。

原來那麼早就心衰了，他卻沒有發現。

不，他發現過一次……

那還是四年前發生的事……

他記得那晚，他沒捨得離開，忍不住抱著睡，卻又聽到在睡夢中喊宋斯越的名字。

他氣得不輕，一把將推開，可能推得有些猛，直接被嗆醒，接著呼吸很急促。

朝他艱難出手，讓他帶去醫院……

可他正在氣頭上，也不知道有心臟病，就沒有管，甚至為了解氣還故意用錢辱。

想起這段過往，肆意而來的愧疚，又再一次扼住他的呼吸道，讓他久久難以踹息。

先天心臟病，心臟衰竭，到後來的晚期，都沒有告訴他，是對他不抱任何希吧。

「周醫生說如果沒有被打，應該還能靠藥再活兩個月，可你們卻對下了死手。」

「季司寒，你的表妹、未婚妻伺機報復也就算了，為什麼連你也要對手？」

「難道這麼多年，你對一點也沒有嗎？」

如果一點也沒有，那他出現在這裡又算什麼？

如果有，那為什麼要和那兩個壞人一起手打？

杉杉的話，仿若數尖細的針，扎進他的掌心，讓他疼到臉發白。

他緩緩低下頭，看向自己的右手……

就是這隻手，扇了一掌，害倒在了釘子上。

如果他沒有扇，或許還能再活兩個月……

是他，害死了……

可，在他終止晴人協議那天，還曾挽留過他。

那樣小心翼翼的問他，合同還剩半年才到期，能不能再等等。

他當時是怎麼回復的呢，他連話都沒有說，只是居高臨下看著。

那樣淡漠的神，讓不敢再開口多說一句挽留的話。

還怕他誤以為在多作糾纏，故意笑著對他說是在開玩笑。

季司寒想到恬靜好的笑容下，是無可奈何與絕，心就止不住的疼。

撐著心衰的，無怨無悔的，陪伴了他五年，可他做了什麼？

冷漠忽視也就罷了，還用一掌，奪走了僅剩不多的生命……

w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