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是方家所有人記憶里最長的一夜，也是最難熬的一夜。

除了七斤和八斤沒有人睡的好，包括金子。

金子雖然才七歲，但聰明孩子最敏，家里人紅腫的眼睛，約的哭聲，都約告訴他，有些不好的事發生了。

無論人間歡喜還是悲傷，太依舊在第二日清晨爬上了東山頂。

村人們忙著準備春播，都是為了老天爺前幾日的一場小雨謝。

這時候的春雨比油都要金貴，是一年收的第一重保證。

偶爾遇到一起，閑話兒幾句，人人都對今年的風調雨順信心十足。

平安餃子館比之往日開的晚了一些，以至于來娣和翠花兒在門外等了好一會兒。

幸好，行路的商隊幾乎都在正午前后抵達，太早也沒人有客人，不耽誤生意。

來娣瞧著趙金蓮沒過來，只有劉氏沉著臉，一副沒睡好的模樣。

就說道，“嫂子，這里的活計，我同翠花兒就做了，你回去再睡會兒吧。

萬一來客多了，再讓人去喊你。”

劉氏卻是搖頭苦笑，今日是主來干活兒的。

不如弟媳靈巧，不會勸婆婆，心里又實在難過，只能來干活兒，算是幫家里分擔一下。

來娣見勸不，也是無法，到后廚翠花兒說起，兩人都是疑，但也不好問。

下午時候，劉氏借著人的空擋回家去看看。

不想，這個時候，大壯從城里回來，卻直直沖進餃子館，嚷了起來。

“方大叔呢，大嬸兒呢，出大事了！”

“什麼事啊？”大壯媳婦兒翠花兒忍不住嗔怪，“別大呼小的，沒個樣子！”

“你知道什麼？”

大壯急的厲害，一把甩開媳婦兒嚷道。

“城里傳開了，說圓兒同人私通，懷了野種！”

“什麼！”

來娣拎了臟水桶，驚訝之下，直接都灑在了地上。

“閉，你個呆子，這是隨便說的嗎？”

翠花兒一掌拍在大壯背上，低聲說道。

“趕去莊園報信兒，你跑這里喊什麼，你想害死圓兒妹妹啊！”

“哦，哦！”

大壯出門，撒就跑！

來娣和翠花對視一眼，都是慢慢白了臉。

“真是出大事了！”

趙金蓮哭了一宿，又歇了一上午，心里把所有的辦法都琢磨了一遍。

即便勸了自己多次，但眼見閨黑著眼圈兒從屋里出來，又掉了眼淚。

“我可憐的閨…”

眾人都是沉默嘆氣，心里也是油煎一樣疼。

方圓兒勉強掛了笑臉，輕輕拍著老娘的后背。

“娘，別哭。

若是原來咱家遇到這樣的事，還會為難一下。

如今卻不是大事，家里有銀子，我三哥也考了秀才，更是好縣令一家，什麼事不能解決啊。

大不了，我這就出發去匯合三哥，以后定居府城。

過個一年半載，就說我嫁在那邊了。

娘若是想我，三四年后，我再回來，就說丈夫死了守寡。

也沒有人會特意跑去府城打聽吧，就算有人這麼閑，到時候我再跟著三哥去京都住幾年，也不算什麼。”

這話倒是讓方老漢和方老大方老二松了一口氣。

他們昨晚也是這麼商量的，尋個機會把孩子流掉，避避風頭，過幾年照舊可以嫁人。

只有趙金蓮太了解閨了，握了閨的手，哽咽問道。

“你想好了…你，要留下這個孩子？”

方老漢父子三個都是震驚，齊齊過來。

方圓兒沉默半晌，捧了肚子，低聲說道。

“爹娘，我知道你們會攔著我。

但是我想好了，我想留下這個孩子。

無論他是怎麼來的，他都是無辜的。

既然投生在我肚子里，就是我的脈。

這是一條命，我舍不得！

左右我也不想嫁人，不想嫁去陌生人家委屈。

有了這個孩子，我老了有依靠，豈不是正合我心意。

我…要留著他，生下他，教養他長大！”

“你這個傻丫頭，你怎麼有這個念頭。

你還年輕，你生了孩子，以后還怎麼…

你怎麼能守著一個孩子過一輩子！”

趙金蓮急了，想勸閨卻是不知道怎麼說。

倒是方老大和方老二對視一眼，都有些心。

包括方玉在，他們一直都覺得沒有男子配得上自家妹妹。

與其把妹妹嫁到旁人家里委屈，當真不如留在自家算了。

不說這個孩子，就是他們，他們的孩子也都是妹妹的依靠。

“娘，圓兒這麼想也沒錯，總是一條命，不好這麼就沒了。”

“是啊，妹妹生了，我們幫著養。”

“你們兩個棒槌，那是誰養的事兒嗎？”

趙金蓮指著兩個兒子罵，“你們還想娶個媳婦一起過日子呢！

你妹妹以后不嫁人，自己孤單一輩子，你們就不心疼？”

方老大和方老二了脖子，悄悄同妹妹遞眼，意思很明顯。

哥哥支持你，但哥哥戰斗力不，妹妹多包涵。

這樣悲傷的時候，方圓兒還是被哥哥逗得笑了起來。

趙金蓮把兒的神看在眼里，也是無奈了。

興許就像閨說的，家里如今不差銀子，正好老三也在外邊。

這事當真想解決起來，也不算難。

就是忍不下這口氣，也不愿意閨一時的決定，毀了一輩子…

正這樣的時候，大壯就跑來了。

方家人還怕他看出端倪，眷都想要避一避。

不想他卻嚷道，“老二，我去城里買鎬頭，聽茶館里有人說，說梨花園里什麼生，什麼未嫁珠胎暗結。

我最開始聽不懂，尋人問了幾句才明白。

有人說咱家圓兒懷孩子了！”

“咔！”趙金蓮猛然站起，手邊的茶碗骨碌到桌邊，掉下去摔得碎。

“誰說的？到底是誰說的！”

下意識把閨往后拉，眼睛紅的要吃人一樣！

母親護犢子的本能，讓再也不是昨晚哭啼的婦人，瞬間變老虎，兇猛不能侵犯。

大壯嚇得倒退了兩步，才算緩過神來，應道。

“我也不知道，好多人再說，想必再有一日，村里村外就都知道了。”

說完，他到底還是添了一句，“到底是不是真的，圓兒妹妹…”

方老二一把扯了他往外走，“閉，這些話你問。

走，去喊強子，跟我進城。”

片刻功夫，他們就沒了影子。

方老漢一屁坐在椅子上，了，到底一句話沒有說出來。

所有的計劃都被打了，瞞是瞞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