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沉,戰場上斜著的殘旗被夕暈一片帶著淡淡金輝的，遍地浮尸顯出無盡蒼涼。

迎面而來的那支鐵騎像是一柄鋼刀強扎了這片烽火狼藉的土地，剛剛放下武歸降的反賊兵卒們面上愈發驚惶，如一群待宰羔羊一般做一團。

距離近了些,樊長玉也更清晰地瞧清了單槍匹馬沖在最前邊的那人,面若冷玉,寒星簇火的一雙眸子，正如荒原上狩獵的野狼一般死死盯著,狠狠鞭往扣著下顎發狠地吻了上去。

“轟——”

天空一聲驚雷炸響，亮白的閃電劈開黑沉的夜幕，放晴了半月，終于在這個夜里又迎來了一場急驟的春雨。

豆大的雨珠子砸下來，樊長玉狠推了好幾下都沒能把人推開，雨水順著眼皮落，一時間竟分不清臉上的是雨痕還是淚痕，好幾次拿胳膊肘用力擊打在對方上，聽到了悶哼聲，扣在腦后的那只手力道卻分毫未松，反而不要命一般吻得更兇。

閃電掠過山地，一剎那的亮后整個世界又沉進了無邊的暗中。

比起瘋，樊長玉是瘋不過他的。

腔里織著那些未知又陌生的緒，連哭都哭不利索。

結束時他同額頭相抵，帶著痂的手輕被雨淋的長發，嗓音很輕，眸子黑漆漆一片：“我活著，你這輩子就別想替旁人生兒育了。”

樊長玉已經哭夠了，心底那些糟糕的緒也借著這場大哭發泄了出來，抬起一雙眼看向謝征時，毫不留地一拳打了過去。

并沒有收著力道，謝征直接被這一拳給砸下馬背去。

樊長玉都沒回頭看他一眼，直接一掣韁繩大喝一聲：“駕！”

戰馬飛奔出去，撿起一蹄泥水。

謝征仰躺在雨地里，一手捂著被樊長玉砸到的左眼，微吸了口涼氣，好一會兒才放下手，卻著漫天夜雨，朗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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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長玉駕馬一路狂奔，路上用手背了一下，但一就疼，不用想肯定是腫了。

沁涼的雨水迎面打在臉上，面頰卻有些發燙，樊長玉更用力地揩了兩下，似想抹去什麼。

前方道遇上了前來尋謝征的一眾親衛，謝五也在其中。

他見了樊長玉，忙催馬上前，喚道：“樊姑娘。”

見樊長玉騎著謝征的坐騎，往樊長玉后看了看，不見謝征的蹤影，又問：“侯爺呢？”

樊長玉本以為謝征只是個將軍，一聽謝五他侯爺，先是愣了愣，隨即虎著臉道：“摔死了！”

言罷也不管一眾親衛是何神，直接駕馬繼續往前走了。

謝五忙點了幾個人：“你們護衛夫人回去，剩下的隨我去找侯爺！”

十幾名親衛分為兩撥人，一撥人隔著一段距離，小心翼翼跟著樊長玉，一撥人則火急火燎去尋謝征。

等在道上瞧見謝征時，謝五一行人連忙下了馬迎上前去，“侯爺！”

松脂火把在雨夜里也照常燃燒，親衛們瞧見謝征眼角那團淤青，皆是一愣。

夫人把侯爺給打了？

謝五想到自己也跟著騙了樊長玉，再回想反賊大將被樊長玉幾錘掄死的慘狀，格外他真要傷勢重，哪還能單手就把自己拎上馬背？

樊長玉抿，怒意和心中那委屈織，喝問：“解釋你為何了將軍，還是解釋你騙我傷一直沒好？”

手上因為用力，崩裂的虎口又溢出鮮來，謝征察覺到那溫熱黏膩的，不及回答的問題，眸一變：“你傷了？”

他說著一只手截住樊長玉拽著自己領口的手，就要翻起來看個人就被攔腰提上了馬背。

頭腳朝下,肚子被擱在馬鞍前，一口氣沒轉過來，戰馬又往回急奔而去,一時間只看到周圍的景飛快地往后倒去。

鐵騎中有人大喝一聲：“反賊主將石越已被侯爺在峽口斬殺！有此人頭為證！大軍凱旋！”

原本疲力盡的燕州軍瞬間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

樊長玉被劫上馬，本能地撲騰了兩下，可因先前殺敵耗費了太多力，這會兒疲勁兒上來了，手腳都一陣酸，摁在自己腰背的那只手又跟鐵鉗似的，愣是沒讓撲騰起來。

掙扎間，聞到那人上濃郁的腥味間夾雜著的一清苦藥草味兒，樊長玉撲騰的力道一弱，努力側過頭看著馬背上那俊仿佛覆著一層寒霜的人，不太確定喚了一聲：“言正？”

謝征垂眸看了一眼，沒作聲，目視前方，忽而更用力一夾馬腹，大喝一聲：“駕！”

這道嗓音雖冷沉又飽含怒氣，樊長玉卻還是辨出是言正的聲音無疑。

突然就不掙扎了，跟只呆頭鵝似的掛在馬背上，映著夕和山林的一雙眸子里，全是困和茫然。

言正不是小卒，是個將軍。

他為什麼要騙自己？

謝征的戰馬已把一眾親隨遠遠地甩在了后面，道兩側青山流水相依。

發現樊長玉的異常后，謝征便一掣韁繩，讓戰馬慢了下來，他手想把樊長玉拽起來，卻沒料到樊長玉會突然發難，手肘一轉避開謝征抓過去的大掌，如豹子一般躍起，將他按倒在馬背上，偏圓的杏眼帶著怒意盯著他喝道：“你騙我！”

謝征面上冷意稍滯，道：“我可以解釋。”

天愈漸暗沉了些，樊長玉看著被自己拽著領口摁在馬背上的人，怒意過后，便是一自己也說不上來的委屈。

見他傷重，怕他死在戰場上，才想著瞞天過海替他出征，但他從頭到尾好像都是騙自己的。

他真要傷勢重，哪還能單手就把自己拎上馬背？

樊長玉抿，怒意和心中那委屈織，喝問：“解釋你為何了將軍，還是解釋你騙我傷一直沒好？”

手上因為用力，崩裂的虎口又溢出鮮來，謝征察覺到那溫熱黏膩的，不及回答的問題，眸一變：“你傷了？”

他說著一只手截住樊長玉拽著自己領口的手，就要翻起來看手上的傷，卻被樊長玉發力繼續摁住。

謝征面愈發冷沉，他心跳到此時都還沒平復下來，不知是騎馬狂奔了一路的緣故，還是在后怕什麼，眼神里強著一份薄怒道：“你說的那些，我都可以解釋，我先帶你回去看傷。”

樊長玉怒氣沒消，冷吐出幾個字：“不用你管。”

沒人扯著韁繩，戰馬小跑一段路音很輕，眸子黑漆漆一片：“我活著，你這輩子就別想替旁人生兒育了。”

樊長玉已經哭夠了，心底那些糟糕的緒也借著這場大哭發泄了出來，抬起一雙眼看向謝征時，毫不留地一拳打了過去。

并沒有收著力道，謝征直接被這一拳給砸下馬背去。

樊長玉都沒回頭看他一眼，直接一掣韁繩大喝一聲：“駕！”

戰馬飛奔出去，撿起一蹄泥水能是樊長玉了。

謝五連忙回神，答道：“謝九等人護著夫人回去了。”

謝征便沒再多問什麼，翻上謝五牽來一匹戰馬，道：“回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