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長玉沉默兩息后道：“既是跟我外祖父運糧有關,我跟你一起去。”

謝征在黑暗中掀開了眼皮，十七年前的真相，不僅關乎自己,也關乎眼前人。

借著從窗外灑進的月,依稀可以辨出樊長玉臉上的廓,眼底全是鄭重的神。

謝征一只手還攬在腰側，隔著單薄的,約能到腰腹上那道疤痕的凸起。

此番前去，還不知是不是計。

魏嚴手上那批天字號死士,怕是不比齊旻邊的皇家影衛好對付。

他道：“你等小皇帝的詔書下來了再跟著大軍一起返京，跟著我無詔進京，被發現了可是要殺頭的。”

樊長玉瞪他：“你當我怕？”

謝征知道的子，扯了扯角，眼神了下來，在秀發間很嗅了幾口才道：“知道你不怕，但凡事總得做足兩手準備。”

他手掌在腰際的傷疤輕輕挲：“皇重孫母子還在別院,你在這邊我放心些。我此去若是中計，和老頭子一樣沒了音訊，你拿著這塊令牌，可調騎和徽州謝家的人馬。真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別輕易進京，說唐培義一起擁立皇重孫,有承德太子的脈在，便是你們暫且屈居西北一隅,朝中也沒人敢往你們頭上按逆黨的名號。”

樊長玉覺自己手心被塞了一塊帶著他溫的橢圓形令牌，心中一時有些不是滋味，扭過頭去看謝征,問：“那你呢？”

謝征看出眼底的擔憂，把人攬進懷里用力抱了一下：“我說的只是最壞的況，魏嚴還沒那麼大本事讓我有去無回。”

樊長玉一手還握著他遞來的令牌，心口糟糟的，把臉埋進他堅實的膛里，悶聲代：“一定要小心為上。”

謝征前的襟先前就被扯散了，懷中人把側臉上去，說話間的吐息都盡數噴灑在他膛上。

氣方剛的年紀，躺在側的又是心尖上的人。

他忍了又忍，頭滾了好幾遭，著漆黑的帳頂近乎自暴自棄地道：“你要實在放心不下，要不讓我給謝家留個種？”

樊長玉心底的溫卡了一卡，面無表地出手，在他質的腰側狠狠擰了一把，換來謝征一聲含笑的悶哼：“謀殺親夫？”

樊長玉手還要再擰一把，卻被謝征抓住了手。

原本只是推搡打鬧，到后邊被摁住手腳釘在床榻間時，謝征半撐起看了幾息，突然又低下頭來親。

他散落下來的長發偶爾拂過樊長玉肩頸，有些涼，還有些。

跟之前幾次親吻都不太一樣，他不急著攻城略地了，變得極有耐心，溫得像是在蠱什麼。

樊長玉也的確被他蠱到了。

-

第二日樊長玉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日從門窗傾瀉進來有些刺眼，不適地瞇了瞇眸子。

口有些沉，似了什麼東西。

定眼一看，竟是長寧在了被子上邊。

趙大娘已給梳洗干凈了，現在頭發長了，兩邊的揪揪也扎得很整齊，上邊還戴了兩朵鈴鐺小絨花。

兩只胖手撐著圓嘟嘟的下，笑瞇瞇道：“阿姐今天是大懶蟲，太曬屁了才起。”

樊長玉還犯著困，下意識想手長寧的頭，但昨夜的記憶回籠，生生止住了把手拿出被子的作，臉變得有些不自然，道：“阿姐今天的確犯懶，寧娘幫忙去打洗臉水好不好？”

嗓音大概是剛睡醒的緣故，也有些啞。

長寧難得有被樊長玉使喚的時候，一聽吩咐，立馬乖乖應了聲“好”，從床上跳了下來，穿上自己的鞋子，兩只手端起木架上的銅盆，噠噠噠跑去廚房找趙大娘。

房沒人了，樊長玉才掀開被子坐起來，里只松散地套在上，凌的紅痕從脖頸一直蔓延至肩膀。

前也還有些疼，應該是被牙齒磕傷了。

樊長玉有些生無可地了一把睡的頭發。

也不知道昨晚怎麼就這個樣子。

想更，但視線及右手指尖，想到謝征昨晚弄在自己手上的東西，哪怕早已經洗干凈了，還是下意識又在換下來的上了。

對了，他昨天夜里就是用的小給手的！

樊長玉怕東西沒清理干凈，長寧發現什麼，視線在屋脧巡，找昨晚弄臟的那件小。

在木架上瞧見已晾得半干的時，才松了口氣。

隨即心里又生出一怪異的覺——他竟然是把那件小洗干凈了才走的？

臉頰燒得慌，樊長玉了臉，趕在長寧回來前，從放干凈的籠箱里找出束帶簡單把脯束一束。

為了方便穿軍中，樊長玉通常都會束。

只不過今天有些吃痛，樊長玉綁束帶時自己看了一眼，頂端都腫了，抿了，想起昨夜到后邊的混，半是半是惱，在心底默默把謝征給罵了一遍。

幸好已是秋，樊長玉撿了件領子高些的袍子，把頸上的痕跡擋住。

但用飯時，趙大娘不知怎地，還是眼尖瞧見了，想到自己昨晚聽到的靜，趙大娘問：“長玉，怎地從崇州回來后，就一直不見言正那孩子？”

樊長玉頓時一口飯噎到了嚨里。

當初怕趙大娘們擔心，同謝征分開的事也就沒在趙大娘跟前提起過，對于自己和謝征的份，因不知從何說起，到眼下也還沒同趙大娘夫婦挑明。

此刻只能著碗里的米粒含糊道：“他當初跟著大軍去康城剿反賊余孽了，等后面大軍進京，他應該就回來了。”

趙大娘的神變得有些怪異，暗道那樊長玉這頸上的印子是怎麼回事，只得旁敲側擊問：“你們沒吵架吧？”

樊長玉一臉茫然：“沒啊。”

看這樣，趙大娘愈發憂心忡忡，遲疑道：“你以后……是打算跟言正那孩子一人過還是……”

樊長玉曲解了趙大娘的意思，一臉坦道：“當然還得帶著寧娘和大娘你們，您和大叔就是我半個親人，我還能丟下你們不？”

趙大娘急得一拍大：“誰問你這個，我是說，你不會學著那些一朝發達的負心漢，家里養幾個，外邊還養幾個吧？”

在院子里掃地的謝五和陪長寧玩的謝七一聽趙大娘這話，皆是一臉驚恐。

樊長玉這回是真噎著了，捶頓足一張臉險些憋豬肝。

“你這孩子，慢點吃，問你個話，怎麼還噎著了……”趙大娘幫著背眼見沒效果，趕又給樊長玉倒了一杯茶遞過去。

一盞茶下肚，樊長玉總算是緩過氣來了。

不解地問：“大娘您胡說些什麼呢？”

趙大娘掃了一眼院子里各自忙活又都豎著耳朵的謝五謝七，用手指了指脖子。

樊長玉趕用手攏了攏領口，自知是瞞不住了，卻又因那些印子有些難為，蔫頭耷腦道：“昨晚是言正回來了。”

趙大娘頓時喜上眉梢，問：“人呢？”

樊長玉喝完杯子里茶水，說：“又走了。”

怕趙大娘繼續追問，放下茶杯往外走：“大娘你別瞎擔心些有的沒的，軍中還有事，我先去軍營了。”

其實最近軍中也沒什麼事，樊長玉怕頂著一脖子的印子再被人瞧見了尷尬，索去別院看俞淺淺母子。

謝征離開后的第三日，樊長玉從謝五口中得知，騎的人抓到了李懷安，現已把人帶了回來。

一想到賀敬元和盧城城外那些將士的死，樊長玉就恨得牙，恨不能當場質問李懷安。

也的確去了。

在謝征的私牢里見到一襤褸布，頭發凌卻神態平和坐在枯草間的李懷安時，樊長玉怎麼也不下心底升起的怒火，冷聲道：“盧城外遍地忠骨枉死，不知李大人這些日子里，寢食可安？”

李懷安睜開眼，看著牢外的，神間似有一瞬的痛苦和難堪，隨即都變了苦：“我若說一刻都不曾得過安寧，樊姑娘信嗎？”

賀敬元立于盧城城樓上的亡軀，還有那隨著自己出城卻一個連著一個倒下的將士，都還在樊長玉眼前，目冷銳如刀：“這些話，李大人該留到真相大白那日，說與萬千枉死的將士聽！天下百姓都以為李家跟賀大人一樣，都是好，可視他們的命如草芥的，也是你李家！”

李懷安依舊只是苦笑：“懷安一直羨慕樊姑娘的率灑，憎分明，可人活在這世間，很多事，沒法非黑即白，總有取舍。李家所做，當下或許是錯了，但再過個十幾載，也可能是給大胤帶來一個盛世。”

樊長玉齒關咬，朝著大牢墻壁上重重揮了一拳。

堅的墻磚破裂，掉落一地石渣，李懷安的話音也戛然而止。他抬起頭來，看清樊長玉臉上的憤怒，微微一怔。

樊長玉冷冷看著他：“是什麼讓你能大言不慚說出這等傲慢的話來？因為你生來就富貴？不用像普通百姓一樣為了三餐溫飽而發愁？因為你讀多了圣賢書，所看到的疾苦也不過紙頁上輕飄飄一句話？死的不是你，也不是你的親人，你有什麼資格替他們說，是用他們的死，給大胤換來一個盛世？”

這番質問，讓李懷安完全愣住了。

樊長玉最后只給了李懷安一個冷漠又諷刺的眼神，就要往大牢外走，前方的牢門，卻傳來了異。

幾名著騎服飾的人提著帶的刀沖殺進來，和樊長玉正對上。

不過一個照面的功夫，樊長玉就意識到這些人是假扮的，出了腰間帶著的一把剔骨刀。

對面劫獄的人彼此對視了一眼，提刀便朝樊長玉沖了過來。

牢房甬道狹小，樊長玉刀刃同對面的人相接，迸出了火星子，愣是憑借一蠻力，得對面死士幾乎是被刀刃拖行著往后退。

其中一名死士想襲，被樊長玉一腳踹在手臂上，胳膊當場錯位，刀也拿不住，掉落在地發出“哐當”的金屬脆響。

解決完殺到大牢完的幾名死士，樊長玉才看向李懷安：“李大人被困于此，尚有這麼一些人不顧命前來相救，當日死在城外的那些將士，他們可是到死都沒等到人搭救！”

李懷安低垂著頭，發掩住了他大半張臉，他道：“去救皇重孫母子。”

樊長玉神微微一變：“什麼意思？”

李懷安嗓音平靜到麻木：“劫獄只是個幌子。”

幾乎是電火石之間，樊長玉想通了這是一出調虎離山計！

那些人假扮騎，一路攻到大牢，殺了真正的騎一個措手不及，騎那邊一定會再調集人馬過來增援，把兵力都牽制在大牢了，別院再出什麼意外，就來不及調派人手過去了！

樊長玉一刻不停地往外趕，迎面上不騎都是假扮的，一時不妨手臂掛了彩，因為難以辨別是敵是友，接下來索見人就先揮刀。

謝十一帶人趕來時，迎面上樊長玉，正要說話就差點被砍了一刀，他連忙提刀做擋，喝道：“都尉，我是十一！”

樊長玉捂住流的手臂，掃了一眼他帶來的百來十號人，道：“快去別院！他們真正的目的是別院！”

謝十一臉大變，連忙吩咐底下人：“你們幾個留在此善后，其余人等隨我一道前往別院！”

樊長玉說：“我也去。”

謝十一看樊長玉一眼，大概是明白攔不住，扔給樊長玉一瓶金創藥，道：“那都尉多加小心！”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