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給老鎮國公的牌位叩拜之后,老夫人連忙拉起他道:“快快請起。”
君澤道:“早該過來給二位岳母請安,是小婿失禮。”
的確早該過來,倒也怨不得君澤,畢竟顧玉份未明,他每次過來都是的。
就像季妙仙說的,他沒有名分,便沒有立場過來見家長。
老夫人和蘇姨娘自然明白這個道理,道:“此事不能怪你。只不過你現在與玉兒在一起,怕是要辛苦許久。”
君澤堅定道:“能跟顧玉在一起,便是我此生之幸。二位岳母放心,以后無論發生什麼,我邊都只會有顧玉一人。”
看到顧玉和君澤站在一起,二人眼中都有幸福,老夫人和蘇姨娘也就安了心。
待他們離開祠堂后,蘇姨娘攙扶著老夫人回去。
蘇姨娘道:“玉兒這次回來,變了許多。”
老夫人道:“哪里變了?”
蘇姨娘道:“從前總是冷著一張臉,現在好似如釋重負一般,臉上的笑也多了些。”
想了想,蘇姨娘又補充道:“尤其跟那位在一起的時候。”
蘇姨娘不知道原因,老夫人卻是知道,這是因為仇恨已了,西戎已平。
老夫人眼神復雜,幾分哀傷,幾分愧疚,幾分欣:“我們虧欠的,好在現在有人替我們補回來了。”
蘇姨娘聽到這話,心亦是和老夫人一樣:“是啊,好在遇見了心之人。”
顧瓊出嫁,蘇姨娘醒悟自己對顧玉忽略太多時,顧玉又忙著奔赴邊關。
如今重新回到鎮國公府,蘇姨娘驚覺顧玉已經不需要了。
邊有了全心全意,堅定不移的人。
...
顧玉挑了一個良辰吉日,在京郊選了一塊兒山清水秀的地,用以埋葬顧家軍的尸骨。
葬當天,恰逢百休沐,不僅百畢至,連百姓都自發前來,個個表肅穆,無一人著艷。
帝開恩,特許昭皇貴妃顧玥出宮送葬,又派了逍遙王過來,追悼英靈。
天暗,天空飄著小雨,夾雜著雪沫,落在人上,自是寒意徹骨。
顧玉一襲雪白喪服,前是老夫人和蘇姨娘,邊跟著顧玥和顧瓊,后是顧氏一族。
嗩吶聲響起,靈幡在風雨中飄搖。
顧玉和一眾顧家人祭拜天地與英靈之后,百棺抬,所有英雄土為安。
不知是誰哭了一聲,帶顧家人飲泣不止。
老夫人還撐得住,蘇姨娘卻是撲到顧玉上,沒哭自己的夫君,沒哭顧家軍的英靈,沒哭那些家國大義。
只是邊關軍鎮的一個村姑,機緣巧合下了老鎮國公的營帳,對他為數不多的早在日復一日的守寡生涯下磨滅了。
只是哭自己的兒。
“怎麼不早告訴為娘!我的玉兒啊!”
顧瓊不知冷還是怎麼樣,子微微抖,和蘇姨娘一起抱住顧玉,卻是連一句“姐姐”都喊不得。
哽咽半天,只能說一句:“哥哥,你也太苦了。”
明白了,們所有事都明白了,一腔痛苦只能靠眼淚宣泄而出。
蘇姨娘抱著顧玉,顧玉抱著顧瓊,替干眼淚,道:“別哭,對胎兒不好。”
“一切都過去了。”
君澤站在雨幕中,遙遙看著顧玉。
的背影清瘦拔,卻是扛起了顧家門楣,擔起了家國大義。
他擔心顧玉過于傷心,好在結局已定,顧玉雖有難過,也不過是發出一聲塵埃落定的幽嘆。
同樣看著顧玉的還有冷流,從邊關回來后,他便有了打算。
他走不進顧玉的心,青梅竹馬,終歸漸行漸遠。
他也不想留在京都看顧玉跟君澤恩,往后余生,他會繼承冷大夫的缽,走遍天下,懸壺濟世。
有句話做不為良相,便為良醫。
顧玉了大禹朝的良相,他便立志為大禹朝的良醫。
若有機會,能讓人將他們二人一起提到,他便心滿意足了。
待所有棺槨土,一切是非恩怨便隨之塵歸塵,土歸土了。
群臣和百姓漸漸散去,顧玉和一家人也都了馬車。
百里青轉回去時,察覺到有道視線落在自己上,他遙遙去,看到一輛顧家馬車,有個一閃而過的影。
百里青不知為何,對車的影有種莫名的悉。
還沒等他有所反應,馬車已經駛走了。
等百里青回府沒多久,顧丞相便遞過來一封請柬:請他上門還槍。
百里青眉頭微皺,宮變之后,顧玉一直沒提銀槍之事,他念著銀槍雖是假的,但仿的極好,便私心將銀槍昧了下來。
今天卻要他還槍,讓百里青很是詫異,心中又升起一種不祥之。
不過人家都明說了,他也無法裝聾賣啞,雖然不舍,還是將銀槍干凈后,帶著槍前往顧家。
上門之后,百里青對還穿著喪服的顧玉道:“顧丞相,我來還槍。”
顧玉道:“先見一見故人吧,他快不行了,臨終前,想要見你一面。”
百里青一肚子疑:“故人?”
顧玉沒有回答,只是帶著百里青到了一個屋子里。
屋擺放著一個椅,顧玉將椅轉過來,嚇了百里青一跳。
那人滿臉燒傷,全畏,呼吸微弱,的確是將死之相。
那人道:“百里青,這麼多年,你過得可好?”
百里青心口莫名一痛:“你是誰?”
似乎是回返照,那人枯朽的嗓音,竟然莫名帶著幾分意氣風發:“酒后贏你銀槍之人。”
百里青搖搖頭:“不可能!”
銀槍小將顧飛柏,一騎絕塵定江山,絕對不是眼前這個將死之人。
那人道:“哦,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有酒嗎?”
顧玉給他們擺上一壇酒,兩個碗,默默退了出去,把時間留給這對故友。
一壇酒飲盡,百里青滿臉淚水,那人卻角含笑,如枯木逢春。
執念了卻,他便沒了茍延殘的力氣。
四溢的酒香中,顧飛柏恍若看到隨軍出征時,意氣風發的自己。
片刻之后,百里青端著空碗,將最后一滴酒落嚨。
他手上的銀槍再也還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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