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權做決定,你有?」舒瀾回頭,一雙眼睛緩緩瞇起,「勸你別沒事找事。」
年輕人被舒瀾的眼神嚇了一跳,連連後退。
「我……我們只是……」
「我好言勸你一句,把剛剛拍的視頻刪掉,不然的話,後果自負!」
舒瀾拽著矜走出去老遠,這才皺著眉,面目不善的說道:「老師,您這是幹嘛呢?隨便一個人就能把您帶走了啊?我找了您大半天!」
矜臉上的表倒是沒什麼變化,只是隨意的瞥了舒瀾一眼。
「你們,是不是都不想陪著我?」
舒瀾:「……」
不知道為什麼,矜說這話的時候,明明眼神清淡,但卻無端有一種很可憐的覺。
「你們是不是都很討厭我?」矜淡淡的問道。
舒瀾:「差不多得了。」
到底是長輩,舒瀾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長呼一口氣。
撇了撇,「您老人家都這麼大歲數了,怎麼還跟著瞎胡鬧呢?您說,您出來一趟,手機也沒帶,我們都很擔心的。」
「我老了,人見人嫌了。」
舒瀾:「……您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故意玩失蹤,然後故意讓他們找?
然而矜卻並沒有回答的話,而是莫名說道:「這地方,我以前來過。」
「嗯?」舒瀾側首看向他。
矜說道:「就是這個地方,我上次來的時候,還沒有這座古城,這裏是一個村子,村頭有一個很大的磨盤,還有一棵老樹。」
「臥槽?」舒瀾被這一句話驚得不輕。
這影視城始建於二十多年前,老頭子上次來是什麼時候啊……
舒瀾心裏這想法剛一出,矜就開口解釋了。
「那時候,村子周圍的樹上樹皮都被人了,磨盤裏磨的不是糧食,而是樹皮,樹皮曬乾磨之後,可以做窩頭。」
「……」舒瀾一臉懵,忍不住看了看周圍繁華的古城。
再抬眼,遠就是一片高樓大廈。
「那些年,和現在很不一樣。」
舒瀾:「……」
簡直不敢想像,矜上次來到底是什麼時候。
古街上熱鬧鼎沸,而舒瀾和矜同時沉默下來。
過了不知道多久,矜突然開口問道:「阿瀾,霜白呢?」
話音一落,舒瀾渾震了一下,瞳孔驟然。
嚨梗了梗,聲音發,卻強行保持鎮定。
「我也不知道,應該在國際醫學研究院那邊吧。」
「老師,我帶您回去吧。」
「好。」
舒瀾帶著矜在影視城周圍的一家餐館里吃過了飯,才回了自己在市中心的住。
一路上,舒瀾都很沉默。
阿爾茲海默癥,俗稱老年癡獃。
這是一種目前臨床上無法治癒的疾病,只能預防和延緩病發展。
但已經形的病,是完全不可逆的。
想到這裏,舒瀾一顆心緩緩的沉了下去。
依照老頭子這幾年的行事作風,他對自己的病,絕對是一清二楚的。
在這種況下,想要讓老頭子接治療,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矜也絕對不會踏進醫院一步的。
回去之後,江晚星和沈輕言早就已經在客廳里等著了。
兩人眼看著舒瀾把老頭子趕進了主臥,又轉頭回來。
江晚星忍不住問道:「黑蛇,到底怎麼了?」
「沒事。」舒瀾悶悶的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見此形,江晚星和沈輕言對視了一眼。
舒瀾說道:「別多問,別多管。」
「行吧。」
他們一幫人,都太了解彼此了。
只看舒瀾的神,沈輕言和江晚星就知道,大概率是老頭子的真出現什麼問題了。
但是舒瀾不說,他們也就沒問。
舒瀾扯了扯角說道:「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你們這兩天先看著點老頭子,等過段時間我來把他領走。」
「其實也不用……」
江晚星勉強笑了笑,說道:「都是開玩笑的,黑蛇你也不用當真。」
舒瀾似乎是真的心不好,一時之間也沒說出什麼話來,擺擺手就離開了。
等舒瀾一走,江晚星這才看了一眼主臥的方向,低了聲音說道:「這老師的況,黑蛇也沒說啊,不會真出大事了吧?」
沈輕言先是沉默了一陣,隨後才說道:「之前黑蛇說的,可能是真的。」
「嘶……」
江晚星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再次看了一眼主臥的方向。
他們都說是嫌棄老頭子,可實際上對他們而言,矜是比親人還要親的存在。
江晚星至今還記得,那年還年,媽媽過世,爸爸另尋新歡。
離家出走去了墓園,靠在媽媽的墓碑上睡了一整夜。
然而沒有人來找,自己無可去,又放不下面子主回去,只能發著高燒躺在媽媽的墓碑旁邊。
就是這時,矜突然出現。
他上穿著不知道什麼年代的舊白長衫,滿頭長發彷彿緞子般披散在後,在細雨中撐著一把黑傘。
墓園森,江晚星還以為是自己見到鬼了,一下子興起來,吵著讓矜帶去見媽媽。
那時候,他說——
跟我走好不好?
江晚星真的答應了。
不知道矜是怎麼找到自己家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跟家裏人談的,總之就是這麼迷迷糊糊的,就被帶去了灰鐵三角洲。
到灰鐵三角洲的第一天,就被人給打了。
打的人是銀狐,比大三歲,高也比高一個頭。
當時的慕羽剪了個極短的寸頭,形高挑,眉目張揚。
一腳踩在江晚星旁邊的凳子上。
「呦?這麼漂亮的小蘿莉啊,臉蛋跟洋娃娃似的,這是狼群里進兔子了?」
不知道為什麼,江晚星一點都沒覺得害怕。
覺得這是個好地方,一切實力至上,只要有能力,做什麼都行。
那是第一次認清楚自己,天就是喜歡這種驚險刺激的生活。
江晚星覺得,自己真的來對地方了!
後來為灰鐵三角洲16區的總教,更加沒人能管。
有錢有勢,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如果那年沒有遇上老師,或許直到現在都只能待在那個厭惡至極的家裏,這輩子都爬不到如今的高度。
想到這裏,江晚星連一貫的笑容都有些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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