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胡聲響起的那一刻，氣氛無端變得悲壯起來。

隨著樂曲響起，屋的鬼魂也變得凝實起來，沉衍并不愿意和忠陣的鬼魂糾纏，接著第二劍就迅速揮出。

這一回不再是喀嚓一聲，神像響起細的碎裂聲，像是初春冰面的開裂，延出無數細如蛛網的裂紋，接著嘩啦啦，泥塑的神像落了一地，出里的一白骨和一塊古怪的玄金石，人骨之上，麻麻刻著咒印。

而就在神像碎裂之后，當中卻團著一團灰的霧團，在人骨和金石掉落之后，卻依舊糾結盤亙于高臺之上，終于慢慢扭曲，拉，變長變寬，最終依稀團了一個人形。

邪靈出了它的本源。

林渡瞇起眼睛，泥胎之中，卻是人骨。

人骨之上的咒印，分明是……聚魂陣。

那頭骨之上最中心的符咒，寫了聚魂的名字，蒙安。

一個旁門史料中記載，據傳，黎鎮供奉的兇神塑像，曾經是為守護鎮子而死的一個修士。

林渡大概知道，那鐵棺之中，關的是什麼東西了。

難怪當初開棺的時候，本只有一只千年惡鬼，而無軀。

飛速轉，“元燁你先拉著，晏青天無跟我來，瑾萱……保護元燁。”

元燁拉二胡的手差點一抖，“為什麼我要人保護啊，看不起誰啊。”

倪瑾萱甩了甩鞭子，落在空中發出響亮的破聲。

元燁迅速認命，“有你保護，我很安心，謝謝小師叔，拉琴都有勁兒了。”

三個騰云境都走了，目睹這一切的觀眾一時有些看不懂。

“又跑？”

“而且是三個騰云境，這是要干什麼？”

林渡的速度很快，甚至懶得走城鎮的規劃道路，直接走直線距離，調用靈力，以最快的速度飛到了先前的院。

三人齊齊落到了那放置著鐵棺的屋子之前，林渡深吸了一口氣，甩出一道驅煞符，至鐵棺之中。

煞氣極重，符剛剛扔上去，就因為效力用盡自燃燒了。

“這麼重的煞氣？”晏青皺起眉頭。

“這鬼脾氣有點大。”林渡甩出七張驅煞符，全部在了鐵棺上。

這回燃燒的速度慢多了。

惡鬼咆哮聲越發兇厲，震得人耳生疼。

林渡敲了敲鐵棺，“你冷靜一點，都被鎮千年了還這麼暴躁。”

這回咆哮聲中還混雜著刮鐵棺的尖銳聲響，惡鬼的指甲本就鋒銳尖利，刮著金屬聲不僅對耳朵是一種折磨，對人的神也是一種折磨。

鐵棺上的靈符再度燃燒起來，林渡皺著眉頭，甩出一打驅煞符。

“勞資數到三！你再不安靜下來聽我講話，你屬下的魂可就要散了！你也要完！”

惡鬼的聲音先是一頓，接著咆哮聲越發大了，近乎震耳聾。

林渡瞇了瞇眼睛，運起靈力，“一！”

虎嘯雷鳴混著惡鬼撞鐵棺的巨大響，讓著鐵棺的晏青和林渡胳膊都有些發麻。

“二！”

砰！

巨大的沖撞力使得鐵棺直接沖到了半空之中，林渡和晏青都被這力量的余波沖撞退出去幾尺，法靴過地面，留下了深深的四道痕跡。

林渡冷笑一聲，“天無，火！晏青，破煞！”

惡鬼詭異地安靜了下來，接著咚的一聲落到了地面上。

林渡走回到鐵棺旁邊，“我知道你是誰，也知道你為什麼會被困在這里，我可以放你出來，但我們要來講講道理，聽懂叩一下棺門。”

鐵棺依舊倔強地保持著靜默。

林渡啪的一下就往鐵棺上一拍，整個鐵棺都震了一下。

“好了，我繼續講，你聽著。”

晏青瞪大了眼睛，夏天無見怪不怪。

“你本名蒙安，幾千年前因為保護鎮子免邪魔侵擾，在一場大戰中喪生，后來鎮上的民眾自發為你塑像紀念。”

“而你的摯友，或許是屬下或許是徒弟，為了守護你，為你塑像的時候撿拾了你的尸骨，刻下了聚魂咒，希香火供奉凝聚的愿力能夠將你被邪魔打碎的魂魄聚攏，自己則化為忠陣的陣魂，守護著你的塑像。”

“只是沒有想到，香火有毒，愿力不只聚集了你的魂魄，甚至還造就了一個邪靈，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被困到這里的，但我猜是你為你塑像和刻咒的人的后人，外頭石像口的鐫刻咒印和你白骨上的咒印系出同源。”

林渡說累了，“我說的對嗎，不對的話叩一聲，對的話叩兩聲，對了大部分叩三聲。”

鐵棺驟然咚咚咚響起來，持續在敲。

林渡這輩子頭一回遇到比自己還叛逆的東西。

又重重拍了一下棺材，恰好將一張誓言咒在了棺上。

林渡清了清嗓子，循循善道，“現在，我們來商量個事，我可以放你出來，那邪靈如今出世，你的人只怕還當那個邪靈是凝聚出來的你呢，你說這多侮辱鬼啊，你不想吞吃了那個邪靈？”

“不過放你出來你不能傷我們，除了邪靈之后，我會送你下地府，你要是同意的話，那就叩一聲，不叩或者多叩，那就當你愿意忍自己的昔日友人認賊作父還為此獻出命和靈魂了。”

看臺上的修士這輩子沒有看到這麼會騙鬼的人。

富泗坊給林渡的評價是不是該再添上一個能言善辯、巧舌如簧。

鐵棺重重傳來咚的一聲，接著就不了。

林渡滿意了，“忘了告訴你，剛剛我已經設置了誓言符咒，你叩一聲，誓言咒就已經了。”

誅殺邪靈借力打力還在其次，主打的就是一個自保。

晏青開棺，林渡出門中止陣法。

遽魂大陣想要中止，需要這八個小八的陣眼同時停止運行，否則就會引起陣法能量不平衡，造反噬。

林渡握著浮生扇，步履從容游走在陣法之中，一個個拍打在石像之上，蒼袍宛若靈蝶翩躚，在低階修士眼里幾乎像是一道蒼青綢緞，繞過這六十四個石像，首尾相連，不過幾息的功夫。

最后八下在一息間同時完，石像倏然同時靜止。

林渡收了靈力轉看向了屋，晏青剛好挪開了棺材板。

若有所思地用下顎抵著扇子，“咱們這一天，盡干掀人家棺材板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