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言韞向了側，素嬈會意的起，對著周縣令的方向拱手一禮，含笑道：“小素嬈，見過大人。”

“你，你就是仵作？”

周濟峰老眼一瞪，顧不得尊卑之別，薄怒道：“胡鬧！”

“子怎能驗！”

“子為何不能驗？”

素嬈聽得好笑，不由得反問道：“難道這年頭驗不看能力，看男了？”

可不是個純粹的仵作。

衙門裏的仵作隻負責驗，而，從驗推案到緝捕兇手，可以全憑一己之力完。

“驗就不是子該幹的活兒。”

周濟峰也不管是不是言韞邊的人，嚴厲的斥責完，轉向言韞一派肅然道：“言大人，此命案畢竟發生在下的轄地，下還是帶人去重新驗吧。”

言韞聽罷看向素嬈，後者笑而不語。

“既然周大人不放心，那就去吧。”

“慧定大師知道地方。”

周濟峰聽他應允，麵總算好了幾分，起拱手道：“那下先行告退，稍後再稟。”

“好。”

目送著老縣令離開後，素嬈坐回自己的位置，對他笑道：“公子對這位老縣令了解多？我瞧著你對他態度要比其他人好些。”

宋岱巖這位上林郡守都不曾得世子爺起相扶。

“這位老大人當年高中之後得世家舉薦，曾有機會在京留任，誰知他一門心思想重歸青縣做個父母，多方打點方才如願。”

言韞悠閑的端起茶輕抿了口，眼中頗有敬佩之意：“他在任二十多年，功績卓著，曾有三次升遷機會，全都一口回絕。”

“後來呈書案，言稱他生於青縣，長於青縣，鄉鄰恩惠水土福澤，當為青縣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陛下念其忠善，遂允，至今傳為佳話。”

“這麽說來，這位老大人果然是一個民如子的好。”

怪不得連世子爺都對他禮遇有加。

素嬈心想，這樣的好可一定要長命百歲啊，做個好人不太容易，做好更難！

“他這般說話你不生氣？”

言韞麵上掠過笑意。

緩緩搖頭，“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哪裏會因為一兩句不中聽的話就鬧脾氣，往後千山萬途，非議如，同他們磨皮子最是無用。”

“他們，會看到的。”

話音落下，字字鏗鏘。

言韞側首看，單手支頜，笑意散漫中帶著幾分張揚狂傲，明亮的猶如天邊暖，熱烈灼人，令人不敢視。

他眸毫無察覺的，漸漸和。

“公子，那外室的抬回來了。”

外麵一人快步走來，正是穿著常服，扮作尋常香客的暗衛：“寺中的僧人將安置在了大殿後麵空置的院子裏，說是此地佛相莊嚴，不宜見腥，請您移步。”

“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兩人剛出院子，周老縣令帶著個穿褐布長袍的中年男子走來，後跟著幾名衙役。

見了他們，老縣令拱手詢問道：“大人這是要去哪兒？”

“另一找到了，周大人可要一同去看看？”

言韞問。

周濟峰立馬答道：“那是自然，住持那邊已經驗看完了，等這邊理妥當，下再與大人回稟案。”

說罷，他又轉向素嬈，鄭重介紹道：“這位是我青縣衙門的仵作，待會讓他去驗，你一個小姑娘就別往前湊了。”

素嬈但笑不語。

倘若這個仵作真能將驗看完全，自然樂得清閑。

見一副恭順模樣，周濟峰麵稍霽，轉同言韞互相客套著往停走去，不過他帶來的那名仵作對素嬈很有興趣，視線一直黏在上。

“這位大哥，我臉上有花嗎？”

素嬈疑看他。

那男子被撞破窺也不覺得尷尬，反倒看得更加明目張膽，低聲道：“聽縣太爺說小姐自稱仵作，一時覺得新鮮，所以多看了兩眼。”

“若有唐突之，還請勿怪。”

他聽周老說時那副咬牙切齒的模樣，還以為是個多傲慢狂妄的人，結果現下一看，分明是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啊！

什麽時候這行炙手可熱到需要以此來金了？

他不懂！

他說話客氣又直爽，素嬈的觀倒是好了許多，輕笑道：“唐突就算了，不知大哥這半響看出什麽了？”

看出什麽……

男子思索了下，很是實誠的道：“你生得很好看。”

“多謝誇獎。”

素嬈沒料到他最後憋出了這麽一句話，頓時忍俊不。

那人見笑，跟著也笑了，“小姐一看就是書香門第的貴人，何必沾染這汙名，平白人笑話？”

“我可不是什麽小姐。”

大家世族子方稱小姐，普通人家的兒都做姑娘，兩字之差，份天差地別。

十八年前謝氏揮刀與阿爹絕義，自那之後，素嬈隻是浣花縣酒家，兩者再無相幹。

自然也配不上那稱呼。

素嬈跟在眾人後麵走著，對那男子問道：“大哥說的汙名是指仵作這行當？”

“那不然呢？”

男子苦笑，“仵作乃賤役，娶妻不得越階，孩子生來就是賤籍，不得科考，這行當世代相襲，看著在衙供差風無限，實際上連倒夜香的都不如。”

“幸好我命好，遇上的是周老，否則還不知要被怎麽輕賤。”

“旁人看輕不打，要的是不能自輕自賤。”

素嬈笑著說道：“替死者鳴冤，為生者陳，沒有仵作這行當，世上不知要枉死多人。”

“生前多風，死後一抔黃土，是冤是罪，全憑一斷！”

“我覺得這樣也很好。”

男子打量著，企圖從臉上看到些許的勉強與偽裝，但什麽都沒有，明快又敞亮，似是極認真的說著這番話。

當仵作這麽些年，他第一次聽到這種論調。

最離譜的是，竟還覺得有些道理。

一時間他如何回話，索閉口不言，一行人很快到了停的院子，武僧守在外麵，見他們後打了個佛偈便放行了。

剛邁院門，一陣惡臭撲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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