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侯府各房平日里除了晨昏定省，自在房裡用膳。沒想到，近日侯夫人心格外燦爛，每日晚膳都召了各房到主院一起用膳，一時間熱熱鬧鬧，還真有幾分祖孫三代同堂共天倫的親熱勁。

若只是一起用膳倒也能接，可侯夫人反常地對庶房和藹親切，關懷備至，不拖月例銀子不說，還早早地將換季的首飾送來，為了賞梅會，特意另備了兩套和一套首飾。

自是由臨城錦漣綉莊心裁製，首飾卻是祐盛珠寶行所出。

恍惚間，庶房也暫時忘記了自己的份，親熱地伺候在侯夫人旁，如的嫡親兒孫般。

不過，在侯府的庶房也就七房一家，五房在西南任上，四房、六房在武祖籍伺候老侯爺和太夫人，打理老宅庶務。

寶昕小口小口地吃著菜，眼角餘掃過二姐姐、小七小八，冷冷地笑。

們不好好用膳，老是打量做什麼？

難道終於發現自己比們好看？

嗯嗯，胖乎乎的小姑娘就是好看。

用過膳，全部坐在花廳喝茶閑話，寧世昀提起了救濟災民一事。

侯夫人的臉明顯一僵，端著茶杯把冷笑藏在杯子後面。

給點就燦爛，庶七房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若不是外面起了於侯府不利的謠言，哪裡用的著每日面對他們食不下咽？！

現在，居然想借用侯府的錢財謀利？

嗤，沒得他們！

侯爺聽了子的一番話，倒是很欣，當為民，不能因為不在其位就無視民眾的需求。

「陛下今晨看了奏摺，下旨令京兆尹查探，登記災況。你們有心，也得知道災的位置和大概的況，而且，外面不能做出頭的椽子，隨大流吧。」

侯夫人慢悠悠地道：「你在工部任職，莫要輕易地越了界，惹人嫌。」

話糙理不糙，可寶昕聽著就是不對勁。

「祖父，朝廷核查是朝廷的事，我們也可有出去看一看，能幫多先幫著。早些出手，災民損失小，更多的人能保住命。祖父，孫願意出去。」

寧寶祺、寶筌、寶箏不約而同地撇，這麼冷的天，這般大的雪，出去還不得凍死？

可做善事有善名……還是很吸引人的。

「祖父，與其跟風，得個沽名釣譽的罵名，不如早做。」

允知自然要力自家人，說完還沖寶昕眨了下眼，他的妹妹心地善良，值得驕傲！

侯夫人冷笑：「這許多長輩，哪裡到你個娃子做主？伺候的人呢？帶回去吧，天冷早些睡了的好。」

「祖父！」寶昕跺腳，還猶豫什麼啊，今年的太雪本就稀罕，初雪又早了近一個月，這麼明顯的災害天氣，還核查什麼？

寧世昀看小兒著急的樣兒，忍不住想笑，輕咳一聲：「大哥不在京里，二哥、三哥忙，要不，這事就給兒子來安排吧？」

侯夫人不願意：「總得先制定個章程，上哪兒救災，拿多錢，是施粥還是怎麼地，是一句話的事嗎？別莽撞行事，費錢出力還不討好。」

「那母親覺得應該怎麼做？拿多錢？」

侯夫人「嗤」了一聲，端起杯子拿蓋子緩緩地撥弄，以前也做過，也就是幾百兩的事，難道還想用幾千兩去做？

那隻能說，庶七房不僅想得名，還想謀利。

「等我與侯爺商議過後再說，你們回去歇了吧。老二家的，老三家的，你們明日過來，我們合計合計。」

聽莫要提及七房王氏，侯爺看一眼，終於沒說什麼，揮手讓大家各自回房。

寶昕嘆息，寧世昀一把抱起：「再嘆氣，就有皺紋了。」

「就算有皺紋兒也是最年輕的小老太婆，嘻嘻。」

其實寧世昀很明白，嫡母不是不願意做善事，只是不想七房沾了。

「要不……」

王氏扶著尤媽媽的手慢慢地走在抄手游廊上，看著側夫君與可的孩子，對於侯夫人的所作所為完全沒有覺。

「夫君別為難，明日讓孩子們去街上看看，我會替他們準備些零碎銀子，他們在家也揪心。」

「好吧，對災一點不了解就盲目出手，也是不對的。我這位置不用上大朝，我到工部點個卯就回來，跟他們一起出去。」

七房剛回了西偏院，通往主院的角門就鎖上了，幾人又可氣又可笑，還好允知先回了他的院子，否則，不得從侯府大門進去？

金媽媽神兮兮地過來：「七、夫人，剛才有人又送了兩車炭，說是天氣太冷，白日晚上莫要停了。」

寶昕立即跳下地：「人呢？兩車得卸一陣吧？」

「還在往雜房轉。」

寶昕匆匆趕過去，一看，卻是石修。

「石修，你們公子呢？近日忙什麼呢？」

石修笑呵呵地：「九姑娘，公子與昌義先生協同京兆尹核查災，想到這麼些日子炭一定減許多，讓屬下送來。」

「他核查災？他才十歲誒。」

「份使然。」

「那，你知道災如何？」

「城還好，外城災嚴重。外城房屋大多不太堅固，風，寒冷，垮塌死的、凍死的不在數。初步核查，約莫也有兩百之數，這還只是外城兩條巷子。」

寧寶昕捂，心裡很是難。有運氣再來一次，可他們……這一生就這麼草草待了，還是因為這樣的意外，實在不劃算。

轉落淚：「爹，我們別猶豫了，明日就帶著東西過去，幫一幫他們，這樣白白送死，心寒。我們不過費些錢，卻是給了他們活下去的機會。」

寧世昀也沒想到會是這般狀況，連連點頭：「好，知道了。一會兒我跟你娘商議一下，明日我們先幫一部分人吧。」

江南王氏為世族，縱然不必以前，也不是侯夫人能小看的。

王氏嫁妝不菲，因為寧世昀是庶房，所以表面上的嫁妝不過中等，實際上，掌握在自己手裡的箱銀就有十萬，輕飄飄地沒人注意。

而在臨城的田莊、鋪子，面上不過三分之一，其餘的侯夫人不知曉。

王氏不是炫耀的子，只要家人吃飽喝足安然無憂，沒道理非要拿出錢財礙眼。

只是寶昕對錢財沒什麼概念，不知道幾兩銀子對普通人家意味著什麼，只知道自己月例十兩太了，一年不過百多兩，跟娘親替存的銀錢沒法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