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預料的沒有錯,宮裡的轎一路將送到了太后宮中。
太后宮裡此時跪滿了大氣都不敢出的宮人,跪在最前邊的赫然是太醫院衆人,他們全抖的似篩子般。面無人衫盡溼,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皇帝則焦躁的走來走去,面上盡是急,不時催促人:“還不快去看看,許姑娘到底來了沒有?”木臺見。
皇后則在一旁勸道:“陛下彆著急,這人定然即刻就到了,已經讓人前去催了。”
鮮出現於人前的德貴妃則親自坐在太后牀邊細心照料著太后,不時替拭邊的涎水。輕聲安著太后的緒。
其他妃嬪或焦急、或悲切、或害怕的站在一旁,往日裡個個打扮的花團錦簇的,今日全往素淨打扮,生怕一點鮮豔的也能令得皇帝龍大怒。
然而這些素淨的也沒能令皇帝看著順眼,他冷冷的掃了一眼妃嬪們,“都穿這個模樣做什麼?朕還沒死呢!”
妃嬪們聞言俱都一抖,皇后也看了衆人一眼,溫和勸著皇上道:“們在這裡也幫不上忙,不如讓們先回去吧。”
皇帝看著們也是心煩,皺著眉頭擺了擺手,衆妃嬪如蒙大赦,行了禮便齊齊退了出去。
寧妃便在這些人當中,位分高,因而走在最前頭。一出來便瞧見明珠正從轎裡下來,面上便帶了些焦灼與擔心。
明珠剛下來。就見一衆宮妃迎面走來,也不敢細看,忙往旁邊讓了讓。
“許姑娘。”寧妃已經走到邊。因有人看著,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道:“陛下正在裡面等你,太后娘娘的狀態不是很好,你……你要當心。”
明珠知道寧妃是好意提醒,也知道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也不多言,只激的朝福了一禮。
即便沒有擡頭,明珠也能覺到許多目落在的上,有好奇的,有打量的,自然也有輕視不屑的。
但此時。們都與寧妃一般,站在一旁令明珠先行——畢竟現在,任何人或者事,都要爲了太后而讓道。
明珠深吸一口氣,在宮的指引下進了太后的壽康宮。
立時有人回稟皇帝,“陛下,許姑娘到了!”
皇帝往外走了兩步,“還不快讓進來!”
明珠微微蹙眉,爲那不耐煩與理所當然的語氣。不過很快就釋然了,人家是皇帝,是這北周國的一國之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明珠目不斜視的往前走,眼角餘淡淡掃過滿地的宮人與太醫們,目微微一頓,突然開口問道:“怎麼於院正不在?”
“那沒用的蠢貨已被拉了出去。”卻是皇帝紆尊降貴的對明珠解釋道:“許明珠。從現在開始,朕將太后給你,你務必要使太后恢復健康!”
明珠自然不會以爲於院正只是單純的被拉了出去,大概是被氣急敗壞的皇帝砍了腦袋吧。下意識的往皇帝邊的皇后看了一眼,見皇后一臉憂心忡忡,卻只是擔憂著太后,並沒有折了左臂右膀的憤怒與難過——想也是,死了一個於院正,皇后有的是手段再扶持起第二個於院正。
收回思緒,直的跪了下來,直言道:“陛下恕罪,民做不到!”
“什麼?”皇帝眉頭一皺,那常年居於上位的威嚴所散發出來的氣勢足以使人,“你做不到?”
“是!”明珠雖然也覺得有些,但還是鼓起勇氣將該說的話說了出來,“上一回太后老人家暈厥時,民曾與霓裳公主說起過,若當時就讓民替太后調理,或能預防中風的發生。民還曾說過,太后若再次發病極有可能會中風,一旦中風,就不是民所能掌控了。至於太后能恢復幾,也得民查看了太后娘娘的況,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並非真的不怕,但倘若此時因爲害怕而滿口應了皇帝的話,來日做不到使太后恢復如常,的小命依然不保。現在說這些,也不過是仗著皇帝這時候正需要,不會立刻就將打殺了。
皇帝對明珠的回答顯然很不滿意,但又對的回答挑不出刺來,霓裳公主確實同他說起過,明珠在上一次太后發病之時曾想過要替太后調理,只是因於院正不餘力的兌而作罷。他鎖眉頭目沉沉的打量跪在面前的明珠,這半大的小丫頭竟然不怕他,在他面前說話不但語速正常,纖瘦的背脊也得很直。朝中很多大臣見了這樣的他都要嚇得瑟瑟發抖,這丫頭,倒讓他有些另眼相看了。
聽霓裳說,先前在福熙殿裡還中了毒,還是德貴妃賜了解毒的藥才保下命來。只瞧著近乎慘白的臉,皇帝就難得的起了惻之心——福熙殿的事,他並不打算手去管,因爲無論查出來始作俑者是誰,損的都是他這一國之君的面。既不能給個公道,但若太后的癥狀能緩解,厚厚的封賞卻是可以有的。
他皇帝便想著,邊往旁邊讓了讓,看了眼德貴妃。
德貴妃忙起,讓到了一邊。
皇帝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居高臨下的吩咐道:“那你且先過來瞧瞧太后,這況嚴重還是不嚴重?”
明珠這才站起來,在衆人的注視下不疾不徐的走到太后牀邊,口眼歪斜不住流涎水的太后便映了明珠的眼裡。
“陛下,民需太后的貴,不知……”
皇帝只當是要診脈,便點頭道:“你該如何便如何,無需請示朕。”
明珠得了皇帝的金口玉言,便俯下,先翻看了太后的眼睛,又用了些力氣才掰開太后歪斜的查看了一番,“太后,您還記得民嗎?”
太后發紅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但眼珠子卻歪斜的厲害,盯著明珠,似想要開口,卻只能從嚨裡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那聲音聽著極爲憤怒,明珠便擡眼看了一眼。
“您不能說話,那民說,倘若說對了,您便眨一下眼睛,若說的不對,便眨兩下眼,好嗎?”明珠儘量放語氣,霓裳公主說過,太后一輩子十分要強,想來如今變這副模樣,很不願意讓人看到,更別提還是這個在太后眼裡估計連臺面都上不了的孤。因而憤怒不甘也可以理解,更何況,明珠在工作時,很將自己的私人緒帶進去,自然更不會帶著緒爲太后服務——旁邊還有皇帝虎視眈眈的看著呢,倒是敢帶緒工作嗎?
太后還是瞪著,明珠便嘆了口氣,“您老人家需要休息,民也是。不瞞您,前兩日民不知因何中了毒,昨夜才僥倖醒過來。今早剛回顧府,連屋子都還沒來得及回,聖旨便來了。若您肯配合民,您跟民都將很快得到休息,這樣不好嗎?”
顯然這哀兵之策也不管用,太后仍然不爲所的瞪著明珠,嚨裡滾出一串讓人聽不懂的嘶啞聲音來。
明珠便乾脆直接道:“您想以後都這樣嗎?說的話沒人能夠聽得懂,就算您不喜民,想治民的罪,也得您說得出來纔是,您說呢?”
太后那模糊不清的聲音忽的一頓。
明珠便知這是妥協了,便趁熱打鐵的問道:“您發病之時,可是因了何事大發雷霆?”
一直服侍太后的佩嬤嬤上前來,“許姑娘說的沒錯,太后……”
“嬤嬤,太后能回答。”明珠打斷了佩嬤嬤的話,只盯著太后的眼睛,“您可以眨眼睛的。”
明珠堅持要太后自己回答,也是爲了判斷太后的病。思維還算清楚,就不知道剛纔所說的,由自己控制眨眼睛能不能行?
太后不信明珠,甚至排斥不喜,但明珠那句話還是說到了的心坎裡,不想做一個連話都說不出來的廢人。
因而,看著明珠,十分艱難費力的用力眨了眨眼睛。
明珠稍稍鬆了口氣,無論如何,太后肯配合,事就要順利不。且太后雖然眼鏡哥眨的很艱難,到底還是完了這個於常人而言十分簡單的作。
一旁的皇帝也留意到了,立刻皺眉沉聲喝道:“朕千叮嚀萬囑咐,要好好照顧太后,且莫要拿煩心事來煩擾太后!是誰?竟敢惹惱太后?”
沒人回答,這回連配嬤嬤都低下了頭去。
皇帝見狀,愈發惱怒,不過利眼在人羣中一掃,就看見了目躲閃申請不自在的太子正臉青白又驚慌的想要往其他人後躲藏。皇帝心頭頓時瞭然,氣的太突突直跳。然而太子作爲儲君,皇帝此時若當衆置他,於這未來君王的面也不好看,只得收回視線,先忍了下來,“許姑娘,繼續吧。”
明珠又檢查了太后的手腳,檢查的十分認真,反反覆覆的著太后或有知覺或沒有知覺的,半晌纔在衆人的只是下直起來,“太后半不遂,口舌歪斜,舌強不語,偏麻木,面紅目赤,口苦咽乾,舌質紅絳,舌苔薄黃,想必還有尿赤便乾的癥狀?”
說著,目徵詢的看著太后。
太后雖然癱了不能說話,但明珠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什麼尿赤便幹這樣的話竟都要當衆問自己,太后就忍不住惱怒。明珠見眼中怒意熾盛,忙道:“您此時最忌怒,若民說的不對,您眨眨眼睛便是。”
見太后沒有作,明珠想了想,還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哪一句話又惹到了這位尊貴的老人家,“民莽撞,一心只想爲您排憂解難,若有什麼說的不對或做的不對的地方,您包涵則個。民會努力跟著宮裡的嬤嬤學規矩,不能保證以後不再惹您生氣,但民跟您保證,不管是您還是民,都會越來越好的。您信民,好嗎?”
霓裳公主忍不住走了出來,往太后牀前一跪,哭著道:“皇祖母,您就相信明珠,讓明珠替您調理吧!明珠真的是個很好的,您瞧瞧我,若沒有明珠,孫兒哪能有今日?您就信這一回,不論如何,不能跟您自個兒的過不去啊!”
有霓裳公主帶頭,公主皇子立刻呼啦啦的跪了一地,不管真也好假意也好,總歸都是勸說太后積極就醫的。
太后生了一場悶氣,結果竟沒人知道自己氣的是啥,還惹來這一頓耳朵痛,心道若自己能開口,能引起這誤會嗎?罷了罷了,且就信了這許明珠一回吧。這般想著,又見明珠一臉真誠的睜大眼睛看著,清澈的眼睛裡亦滿是懇切,便朝著明珠又費力的眨了眨眼睛。
明珠一直注意著的舉,見狀忍不住出笑容來,“民這就給您開方子。”
……
太后如今已不能正常進食,明珠只得吩咐小廚房將每日膳食都做流質與半流質,但太后顯然不滿意,經佩嬤嬤翻譯,太后是嫌這些食的味道太淡了。
“許姑娘,太后一向重口,沒有味道,老人家實在吃不下去,你看是不是……”佩嬤嬤端著牛笑容滿臉的來與明珠商量。
明珠毫無商量餘地的拒絕了,“太后從前的飲食習慣很不好,如今這般,究其原因,未必就沒有喜食重口這一樁。從現在開始,太后每日吃什麼,吃多,都由我來安排——佩嬤嬤,我知道您老服侍太后日久,恐不忍心拒絕太后的一些要求,因此,我想請您每日在太后用膳時消失一段時間,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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