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長久以來的認知,被一朝徹底推翻,所帶來的不適,還有雙方份轉換的難堪,一時之間盡皆湧老國公和衛氏心裏,他們心裏憋著一子氣卻怎麽都發泄不出來。
好半晌,衛氏到底不下心頭的怒火,連著裝著點心的碟子也掃落在地。
老國公沒有阻止。
事實上,聽到瓷落在地上的清脆碎裂聲,老國公也總有種解恨的覺。
可是……
他們其實也知道,他們在這裏發再大的脾氣,真要到了安郡主近前,他們也隻能堆出最熱絡的笑容,還要向安郡主行禮。
就算再怎麽覺得不能接,老國公和衛氏最後也隻能接這個事實。
有時候,很多事並不是不能接,隻不過是人們以為自己不能接而已。
就比如老國公和衛氏。
發完脾氣之後,衛氏便吩咐了丫鬟婆子將狼藉的屋子收拾好,自己則與老國公一起回去換裳。
他們自是不待見這個今進了門的兒媳婦,那樣的出就是讓做個外室都是抬舉了,如今竟然還給沈兆臨做正室!
所以,特意換裳當然不是為了這個他們並不承認的兒媳婦。
而是為了安郡主。
準確的,是為了安郡主帶來的那些景泰帝的賞賜。
所謂雷霆雨,均是君恩。
就算景泰帝出於私心下旨給沈兆臨和那外室春賜了婚,得沈兆臨這個出高貴的國公府三老爺不得不委屈的娶這樣一個人為妻,但無論是老國公,還是當事人沈兆臨,卻是不敢流出半點不滿的。
縱是不是聖旨到,但景泰帝既然因為沈兆臨親而賜下賞賜,總也是景泰帝對國公府以及沈兆臨的“看重”。
為臣子,又哪裏能不跪謝皇恩?
既是如此,換麵的裳,卻是不可避免的。
事實上,這時候,老國公還有些慶幸沈熙搞了這麽一出。
要是沒有沈熙橫一腳,到時候沈兆臨娶妻就會這樣悄無聲息的過了,若是景泰帝仍賜下了賞賜,那豈不就是在告訴景泰帝,國公府上下對這樁婚事都極為不滿嗎?
國公府雖然曆來倚重,但也是從來不敢恃寵而驕的。
老國公和衛氏很快就換了一極為喜慶的裳,兩人跟著就趕往了二門。
安郡主和沈熙現在就正在二門上。
兩人今都穿著正紅的裳,麵上還都帶著笑容,看著倒像真的將這次國公府之行當作了一次普通的吃喜酒,甚至眼中還都帶著些祝福。
祝福?
大概是祝福沈兆臨娶得妻吧。
在兩人後,還有許多裹了明黃綢布的東西,這些都是景泰帝賞賜下來的。
安郡主和沈熙到了之後不久,二門這裏就漸漸開始圍滿了人。
無論是男客還是眷,這二門卻都是必經之,男客會經過這裏到外院,眷則會自二門而進到宅中去。
安郡主和沈熙的份太過特殊,這不,難免的就讓來吃喜酒的賓客們對他們的來意好奇起來。
老國公和衛氏到二門的時候,就見著安郡主正和一些平時相的夫人們著話,氣紅潤,滿麵笑容,從臉上看不出任何和離的婦人的愁苦,倒是比之從前還要更張揚了幾分。
就好像……
從前在國公府的日子,對安郡主來,其實是極為抑的一般。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但,這卻老國公和衛氏極為不忿。
隻不過,他們縱是再如何不滿,也是不敢流於外的。
而周圍正等著看後續的賓客們,見著老國公和衛氏來了,後麵還跟著國公府各房的主子,其中還包括今要經曆人生四喜之一的沈兆臨,便都漸漸安靜下來。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這些賓客也好奇國公府的人麵對這樣的況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然大怒?
還是裝作什麽也沒發生過,以飾太平?
他們都拭目以待。
沈兆臨跟在老國公和衛氏後,微抬了頭看向他們正前方的安郡主。
這世間和離之事雖然不多,卻也不是沒有,但往常所見的那些和離的婦人哪個不是愁眉苦臉的,平時更是恨不得將自己在屋子裏不要被任何人見著,又有誰像安郡主這樣,和離之後不僅容煥發,還來吃從前夫君的喜酒?
難道……
真的對他們以前這二十年的過往半點也不在乎嗎?
這樣想著,沈兆臨心裏既有些不忿,但又有些莫名的痛。
不過,這些都與安郡主無關了。
安郡主兩眼極為平和地直視著前方,雙輕輕揚起,帶著淡淡的笑意。
就算見著老國公和衛氏,都沒有任何的改變。
這老國公和衛氏頓時就僵住了。
他們以為,再怎麽他們也算是長輩了,安郡主縱是不將他們當公婆看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總也得敬著他們三分,但看現在這形,這一語不發的,是想等著他們先行禮嗎?
安郡主還真是這樣想的。
既然來了,就沒打算再上演什麽一家親。
就是來打臉的。
這樣僵持了一會兒,老國公和衛氏縱是心裏都快氣炸了,卻也隻能強忍著,忍得臉皮都微微有些發抖了,才咬著牙出幾個字來。
“微臣(臣婦),見過郡主……”
一邊著話,還一邊領著國公府眾人行禮。
到這時,安郡主這才像是剛看到他們一般,裏一邊著“使不得”,卻是直到老國公等人都已經將腰彎到最低了,這才使著邊的丫鬟去攙扶。
等丫鬟將老國公和衛氏扶了起來,安郡主對他們那抖著的臉皮視而不見,隻道:“多日不見,老國公和太夫人子還如此朗,這便是國公府的福氣了,尤其是貴府三老爺,今兒可是三老爺的好日子,也難怪三老爺今如此風采……”
這話才完,沈兆臨額角就有青筋在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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