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大夫就被請過來了。

來的是慣常在侯府裏走的老大夫，這位大夫從前也是在太醫院裏做過太醫的，後來年事已高這才退了下來自己開了藥鋪教導徒弟，隻偶爾才會接了相的幾戶人家之請出診，不僅醫高明，而且最人放心的就是這位大夫從來都隻診病，從不去探究別人家私底下的事。

慧姐兒這件事怎麽也能算得上是侯府的醜事了，因而老太太特意吩咐了下麵人請的這位老大夫過來。

老大夫原以為是替老太爺或者老太太看診的，卻沒想到會在榮壽堂裏看到這麽多的人，而且老太太和老太爺都好好的坐在了上首。

向老太爺和老太太行了禮，老大夫很疑，“老太爺，老太太，不知……”

老太太朝著老大夫點了點頭，“家裏曾孫有些不妥，勞煩黃大夫了。”

黃大夫應了一聲，就被碧璽領著去了慧姐兒現在所在的碧紗櫥。

等到黃大夫出來的時候，麵上的神已經有些嚴肅了，“老太爺，老太太，貴府姐長時間失，如今隻怕有些不足之癥，而且貴府姐還長期被人喂了安神的藥……”

“什麽？”

聽到這裏，老太太忍不住低聲驚呼。

慧姐兒長時間被這樣磨，會有不足之癥老太太一點也不意外，但何氏竟然還敢給慧姐兒喂安神的藥？

是安神的藥，其實作用大多也就是助眠，這樣的藥對那些了驚嚇或者夜不能寐之人自然是好的，但慧姐兒才滿了周歲，又哪裏能用這些藥？

何氏！

老太太眼裏淩厲起來。

想來，何氏也是怕慧姐兒會因為上那些傷口而哭鬧，府裏其他人察覺到不對之，這才幹脆給慧姐兒喂了安神的藥。

難怪……

難怪慧姐兒被磨了這麽久，竟然從來沒有在旁人跟前哭鬧過。

再加上何氏慣常都是以慧姐兒還，早上最好多睡一會兒為由，並不領著慧姐兒到榮壽堂用早膳，減府裏其他人見到慧姐兒的機會，竟然真的瞞了這麽久！

老太太現在掐死何氏的心都有了。

這要多狠的心腸，才會對自己的親骨下這樣的狠手，而做這一切的，竟然隻是想生個兒子？

這簡直是荒唐愚昧到了極點！

許久，老太太才深吸了一口氣，將心裏的怒氣強下來，勉強朝著黃大夫道：“多謝黃大夫。”

然後吩咐人送黃大夫離開。

黃大夫才離開了一會兒，老太太便再也不住心頭的火氣，抓起手邊的茶盞便往著二房的徐敬、吳氏和徐承文那裏砸了過去。

啪！

青花茶盞幾乎是著吳氏的臉頰摔落在地，直驚得吳氏渾一個激零。

“你就是這樣當家的！”老太太目淩厲，就像要在吳氏上出一個來。

徐敬、吳氏、徐承文三人不敢分辨，連忙跪了下來。

二房是庶出的，這些年來老太太既不樂意像那些賢婦一般將庶子當作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一般對待，也不願用那些後宅之中的醃臢手段將徐敬養廢了，幹脆就什麽都由得徐敬自己長什麽樣，在徐敬娶妻生子之後更是從不過問二房的事。

現在會這樣衝著二房幾個人砸杯子，可見老太太也著實是氣狠了。

武定侯府的後宅裏雖然不能就完全沒有什麽私之事，但是比起別的府裏又要好了太多了，卻沒想到現在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老太太又哪裏能不怒？

這麽些年來，老太太都給幾個兒媳婦留著臉麵，但這時卻是不下心裏的火氣，指著吳氏的鼻子就罵道：“現在你該滿意了？文哥兒今年也隻不過二十二歲，多人在他這個年紀都還沒親，更別是有子嗣了，偏偏你就想盡了辦法也要折騰個孫子出來，得文哥兒媳婦都瘋魔了，現在出了這樣的事你敢與你的咄咄人沒有關係？”

吳氏白著一張臉，半點也不敢分辯。

知道，老太太得一點也沒錯。

吳氏一直將何氏當作了不敢反抗的柿子，平時更是拿了“不下蛋的母”這樣的話去刺激何氏，還一心想替徐承文納個妾室早些生個兒子出來，但哪裏能想得到，何氏表麵上不吭聲不出氣的，私底下竟然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老太太的話可還沒完，“雖然你的出差了些，但吳家好歹也是世代的宦之家，難不連正室未得嫡子便不允庶子出生的規矩都不知道嗎？”

“老二隻怕是在心裏怨了我這個做嫡母的一輩子，難不你還想你自己的孫子也走上同樣的路？”

這話可就誅心了。

侯府裏四位老爺，大老爺徐興襲了爵，三房的徐勳又是個不慕權勢的，四房的徐複在及冠之後就蒙蔭朝做了，現在也一步步升到了四品上。

唯有徐敬，才能在四兄弟之中最為平庸，既不像徐勳那樣能將權勢視作糞土，又不能像徐複那樣擅於在場鑽營，就算也是蒙蔭做了，卻隻是個再清閑不過的太常寺六品寺丞。

別與襲了爵的徐興比了，就是比起徐複，那也是遠遠不如的。

若徐敬心裏真的沒有別的什麽想法，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可是，這些話徐敬自己在心裏想想也就罷了，又哪裏敢旁人知曉？

畢竟，比起別的府裏的庶子，徐敬的境無疑是好了太多了。

京城裏每有人提到對待庶子時，誰不一聲武定侯府的太夫人是個真真仁慈的？

是以，這時聽老太太如此一，徐敬的一張臉頓時就白了。

他連忙以頭搶地，“母親這是折煞兒子了，兒子蒙母親護多年，對母親隻有激的，又哪裏敢有任何的不敬，此事確是兒子治家不嚴，才二房有了這樣一個毒婦，母親縱是如何責罰兒子，兒子也是斷然沒有任何怨言的！”

這番話得極為誠懇。

事實上，在最初聽到何氏所為時，徐敬心裏亦是好一陣心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