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帳》番外07

桃因面為難,支支吾吾道：“夫人，璽園的小廝送來個人……”

沈時葶疑道：“誰？”

“說是，說是太仆寺的郭大人給世子送的一個……丫鬟,沒有世子的吩咐，小廝不敢將人放進璽園，但又是郭大人差人送來的,也不敢怠慢,這才送到了府上,本想請世子做主,可世子在營里,夫人，這……”

這個說法便很奇妙了,丫鬟……

沈時葶呼吸一滯,強撐著鎮定站起，“人在哪？”

“后門。”

聞言,沈時葶攥手心思忖半響，太仆寺的人不好怠慢，道：“將人帶過來吧。”

桃因擔憂地點了點頭,這都什麼事啊。

待到桃因將人帶到跟前時,沈時葶仔細打量了來人,細眉圓眸,長相并不嫵，而是溫可人的模樣，那雙怯生生的眸子楚楚可人憐,正是男人會喜歡的類型。

沈時葶輕輕抿住，腦浮現出鄭娘子的話——

總比世子爺自個兒挑人好。

這一刻，沈時葶只覺得天昏地暗,眼眶泛酸。忍了忍，平靜道：“你多大了？”

面前的子名喚冬絮，忙道：“回夫人的話，奴婢剛過十六。”

沈時葶點點頭，“世子……知道你來嗎？”

冬絮搖頭，“奴婢不知，我家大人讓奴婢來，奴婢便來了。”

沈時葶抿了抿，說：“既如此，我不好做世子的主，待我過問之后，再決定你的去留。”

冬絮連連點頭，“謝夫人。”

冬絮走后，沈時葶整個人都僵在原地，想親自問一問陸九霄。

“桃因，備馬車。”

桃因了然地應下。

酉時二刻，馬車停在了營地門前。桃因將侯府的牌子遞給守門的侍衛，“勞煩通報一下秦護衛。”

著桃因后微微隆這小腹的人，侍衛當即明白過來是誰，忙道：“夫人稍候。”

很快，秦義便匆匆趕來。

沈時葶從未來過陸九霄上值的地方，秦義驚訝道：“夫人，您怎來了？”

沈時葶接過桃因手中的食盒，笑道：“我來給他送點吃的。”

秦義心下頓悟，主子三日未回府，想來夫人是記掛了。他忙將沈時葶往練場上引，“主子近日晨昏練兵，吃得確實隨意，還是夫人有心了。”

沈時葶捋了捋額前的碎發，佯裝不經意地問：“他最近同太仆寺的郭大人走得近？”

“夫人怎的知曉？”秦義愣了一瞬，道：“近來公務上確實有集。”

“難怪，前兩日在街市遇著郭夫人，說了兩句。”

秦義不疑有他，沒再談論此事。說話間，二人已至練場。

另一邊，隊列整齊的方陣前，一著紅甲的軍手舉橫木，因舉太久手臂都在微微發。

陸九霄背手在他跟前繞了兩圈，笑著問：“扛不住了？說吧，昨夜去哪了？”

“大人，我家夫人前兩日與我鬧脾氣，再不哄怕是要與我和離……屬下有錯，屬下認罰！”

陸九霄扯了扯角：“你夫人？一個人，讓你深更半夜翻-墻出去不說，還侍衛當賊逮了個正著，就為了哄個人？真出息。”

“咳咳——”秦義掩，“主子，夫人來了。”

陸九霄微怔，側去，果真見他家夫人提著食盒，站在不遠看他。

他背在后的手頓了半響，面上仍舊不顯于，一本正經道：“你怎麼來了？”

那個口吻，冷冰冰的，人寒心。

尹忠從外頭匆匆趕來時，便聽著這麼一句。

沈時葶僵了一下，將食盒遞給秦義，“給你送點吃的，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說罷，沈時葶轉就走。

陸九霄眉頭蹙起，正要上前給攔下，尹忠神擔憂地住他，“主子。”

他傾耳語兩句，陸九霄神一變，當即追上前頭的小夫人，拉住的手腕，虛虛扶著道：“走這麼快作甚，跟我去營帳里，我有話跟你說。”

沈時葶一臉平靜地拂開他的手，搖頭道：“不耽誤夫君練兵了，阿娘還在府上等我用膳呢，我先回了。”

嘶……

陸九霄討好地用指腹去挲的手腕，“我不是故意的，不耽誤練兵，夫人陪我用頓晚膳不？”

沈時葶抿住，態度和了下來。

見狀，陸九霄牽著往營帳里走。營地不比侯府，就連住所都很簡陋，沈時葶四掃了一眼，一張床，一張桌椅，便沒別的了，很難想象這個在府里那樣挑剔的人，竟能適應這種地方……

陸九霄將摁在唯一的座椅上，自己靠在桌沿，給遞了杯水道：“走這麼遠，累不累？難不難？”

沈時葶搖頭，垂眸抿了兩口水，又抬眸看他，來時打好的腹稿，對著陸九霄這樣一雙風萬種的眸子，卻是問不出口。

問不出“要不要將那個姑娘安放在松苑”這樣的話來。

半響，陸九霄看那都要咬破了，手捻了捻的角，“我近來是與郭大人走得近些，他有個侄子想進前營找個差事，與我提過兩次，我沒應，給我送過銀子，我也沒收，想來，這才往璽園送了個人。”

沈時葶：“你知道了？”

陸九霄頷首。

沈時葶靜默半響，“那你要留下嗎？”

“我讓尹忠將人送回去了。”陸九霄解釋道：“這事我真不知道。”

四目相中，沈時葶輕輕點了下頭，可語氣卻并未見有多輕快，“你不要，那我就不安排偏房了。”

陸九霄滯了一下，合著來的路上還思忖著給人安排屋子呢……

他了眉心，嘆氣道：“你知道怎麼做人夫人嗎？”

沈時葶愣了一下，遲疑地看他。

陸九霄道：“別人家的夫人，遇著這種事，都是默不作聲地將人給打發出去，你怎麼還跑來問我？”

聞言，沈時葶鼻尖一酸，“我懷著子，總要有人照顧你。”

仰頭道：“鄭娘子同我說，禮部郎中王大人家的四姑娘是個子溫和的，你不要郭大人送來的，那那個四姑娘你要不要？”

陸九霄眉間一蹙，“什麼時候的事？”

“幾日前。”

幾日前，那就這麼憋了

幾日？

陸九霄了鼻梁，“你真想我納妾？真愿意？”

聞言，沈時葶無聲看他。

陸九霄語氣放緩，認真道：“你阿娘有三個孩子，你阿爹納妾了嗎？”

沈時葶愣住，搖了搖頭。

“那你看陸家，有姨娘嗎？是誰定的夫人有孕就得納妾的？”

沈時葶呼吸停滯，那雙杏眸如含期許，在等他往下說。

誰知陸九霄從桌沿上跳下，站直道：“了嗎，我去讓人來布菜。”

“等等。”沈時葶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袖，“你沒說完。”

陸九霄好笑地看，“說什麼？”

“你知道。”看他的目多了一明亮。

“我不知道。”陸九霄勾了勾，掰開的手。

沈時葶手心，晃了晃他的手臂，“你說完吧。”

“可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男人犀利地問。

誰料，下一刻，陸九霄的掌心就被牽著覆在隔著裳依舊鼓起的肚皮上，就聽小姑娘輕聲嘆，“我懷孩子好累。”

陸九霄失笑，往后靠在桌角，笑得眉尾都輕輕著。

他的夫人真是越來越會了啊。

男人隔著裳，了微微隆起的小腹，道：“沈時葶，我不會讓旁人給你添堵。”

他角輕挑，“我夫人這麼和的子，我一個人欺負就夠了。”

話落，沈時葶多日的愁云一吹而散。

角彎了彎，環住陸九霄的腰，踮腳往他邊靠了靠，“夫君。”

陸九霄順著的意愿親了一下，挑眉道：“高興了？”

小姑娘輕輕點頭。

那窗外的春風啊，拂得從到心都春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