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世子挨了頓他爹的毒打，他娘怎麽攔都攔不住，隻得哭著給他請大夫，讓他躺著養傷。

寇世子恨得不行，隻覺自己不是親生的，要不怎麽他爹打起他來怎麽那麽不留。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不能弄片桃林，京城那些達貴人不都這麽弄嗎？照他看來，他爹就是想找機會打他！

寇世子下不得床，狐朋狗友相約來看他，他覺得丟臉不想說自己挨打的原因，隻得悶悶不樂地拒而不見。

他翻來覆去地琢磨這件事，最終認定是薑若皎幹的好事，要不是說什麽京城傳聞，他也不會挨這麽一頓打！

“等我好了，一定好看！”

寇世子咬牙切齒地暗暗發誓。

寇世子出不得門，薑若皎的日子難得地平靜了一段時間。

妹妹去了學堂，每日忙完店裏的事後多了不空閑時間，正好可以把柳先生給的書看完。

轉眼到了冬至，學堂給學生放了假。

冬至對百姓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日子，家家戶戶都會裁製新。

薑若皎一早起來，上薑映雪一起祭拜過父母，關了食肆出去添置新。

們姐妹二人紅都一般，便都是去外麵買或者買布料托人製。

薑映雪期待這天久了，孩兒哪有不俏的，何況如今還藏著心事。

隻是平時不好無緣無故地提出裁新而已。

這會兒終於盼到了冬至，薑映雪一大早便很期待能早些出門去。

薑若皎見妹妹滿心期待，也不耽擱，由著薑映雪挽著出門。

兩人到了鄰街的店，薑映雪馬上活躍起來，看到喜歡的就拿起來比劃比劃。給自己挑了幾件裳，一臉為難地考慮買哪兩套好。

今年才十三四歲，還是在長的時候，裳買多了浪費，所以添置兩套新夠換就好。

薑若皎見妹妹一臉為難地挑來選去，掃了眼薑映雪挑的裳，覺得確實全都好看。不由說道：“最近生意不錯，你多買兩套也沒關係。”

薑映雪兩眼一亮。

拉著薑若皎的手說道：“那阿姊你也挑幾件，我們一起買。”

薑若皎覺得沒那個必要，不過還是拗不過薑映雪，給自己也添置了兩新。

姐妹倆從鋪子走出去時，外麵又飄起了細雪。

“我們先回去吧。”薑若皎說道。

薑映雪心願達，也不留，高高興興地跟著薑若皎回食肆去。

不想姐妹倆才剛走回薑家食肆門口，就見寇世子在踹門。

薑若皎皺起眉，不知道這家夥怎麽又來了。

下意識把薑映雪擋在後。

寇世子也注意到們姐妹倆回來了。

奇怪的是，他以前老惦記著薑映雪的臉，這會兒卻無心關注被薑若皎擋在後的薑映雪，而是忍不住盯著薑若皎看。

或許是因為一直沒看見這母老虎笑起來的模樣，心裏總有那麽一點不甘心。

寇世子道：“原來你們不在裏麵啊，我還以為你們躲著我不開門來著。”

“世子有什麽事嗎？”薑若皎下火氣問道。

寇世子本來是來找茬的，話到邊又咽了回去。他說道：“我來吃麵，你趕開門給我煮一碗。”

薑若皎道：“我們還沒開店。”

寇世子一點都不理會薑若皎話裏的拒絕之意，理所當然地道：“現在開不就得了。”

薑若皎無法，隻得掏出鑰匙打開食肆門。

寇世子大搖大擺地跟了進去，大爺一樣徑直找了個位置坐下。

薑若皎心裏還提防著這紈絝世子，把自己的兩套裳也給了薑映雪讓拿回去放好，留在後頭看書練字別出來了。

這時候兩個夥計也過來了，見寇世子坐在店裏，忙上前去問寇世子要喝點什麽。

寇世子隨意地點了杯熱騰騰的飲子，百無聊賴地看著兩個夥計在店裏忙來忙去，覺得有點無趣。

他從不委屈自己，起就往廚下走去，想看看薑若皎到底在忙活什麽。

薑若皎正在切蔥。

背後的鍋裏熱氣蒸騰，驅散了屋外的所有寒意，讓整個廚房暖烘烘的，輕輕鬆鬆將外麵的寒冬隔絕在外。

那熱氣圍攏在薑若皎邊，熏得一煙火氣。

薑若皎注意到寇世子跑進來了，抬眸看向寇世子，疑地問道：“你進來做什麽？”

寇世子還在盯著薑若皎直瞧。

明明薑若皎長得尋常，他剛才卻莫名覺得有點好看。

這母老虎哪裏好看了？

寇世子又看向薑若皎握刀的手，哪怕是磨出了繭子來，這手還是修長漂亮，是他喜歡的類型。

他心裏這般想著，上卻是決計不會承認的。

寇世子頤指氣使地說道：“我不吃蔥，不許往我麵裏放蔥。”

“好，我記下了。”薑若皎深吸一口氣，“世子可以出去了吧？”

察覺薑若皎不歡迎自己，寇世子偏就不走了。他抱著手臂說道：“你不許我看著，是不是想使壞？你莫不是想往我麵裏放豆或者吐口水？”

薑若皎把手裏的菜刀往砧板上一，咬牙說道：“我怎麽會做這種自砸招牌的事？”

寇世子才不管，他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推測很有道理，立刻就理直氣壯地道：“那你為什麽不許我在這裏看著？”

薑若皎懶得理他了，決定速戰速決地給這家夥做碗麵將他打發走。

寇世子見薑若皎不吭聲了，又明正大地瞅著薑若皎，隻覺這母老虎也不是一無是，至搟麵的時候還像那麽一回事。

寇世子還沒見過麵是怎麽搟出來的，湊到近前旁觀了一會還來了興致，轉頭躍躍試地對薑若皎道：“讓我也試試。”

他覺得搟麵也不難嘛，不就是拿著搟麵杖碾啊碾的？

薑若皎皺起眉頭。

見薑若皎還敢猶豫，寇世子不樂意了：“怎麽？你這搟麵杖還金貴，不許旁人不？”

薑若皎不著痕跡地退開一些，把搟麵杖遞給了寇世子，讓他折騰折騰看看容不容易。

寇世子上手試了試，發現搟麵還真是大有學問。

那麵團在薑若皎手裏明明服服帖帖，到了他手裏卻東歪西斜，一點都不聽話。他想把這邊碾薄些，那邊又凸了起來，碾不均勻！

薑若皎隻想早些打發走寇世子，倒沒有嘲笑他，而是說道：“一會客人就該多起來了，世子還是到外麵等著吧，我一定盡快把麵做好。開店哪有讓客人自己搟麵的道理？”

薑若皎給遞了梯/子，寇世子就順勢下了。不過他還是不樂意出去，仍立在一旁邊看薑若皎搟麵邊和說起自己挨打的事：“都怪你那天無緣無故提起京城的事，害我被我爹打了一頓！”

薑若皎這才知道寇世子為什麽跑來踹門，敢是把自己挨打的原因歸咎到頭上。

薑若皎眼梢子都沒抬一下，隻問道：“我隻與世子講了京城權貴當街殺人的事，王爺難道還會因為這事兒打世子不？”

寇世子噎住。

他養傷這麽多天隻顧著咬牙切齒去了，哪裏好好想過自己為什麽挨那麽一頓打。

提到這個，他心裏就老委屈了，總覺得他爹總不分青紅皂白地打他。

寇世子一五一十地把那天的經過給薑若皎講了。說完以後他還覺得他爹很不講道理：“你說說看，哪有他那樣的爹啊？一言不合就棒齊下，我都懷疑我不是他親兒子了。”

薑若皎得知事原委，就知曉平西王為何要打兒子了。

見寇世子還真實地委屈上了，薑若皎把搟麵杖放到一邊，對寇世子說道：“這頓打，你還真挨得不冤。”

寇世子頓時就不服氣了，橫眉問道：“他隨便打人還有理了？！”

薑若皎說道：“世子覺得京城權貴當街殺人是好事嗎？”

寇世子頓住了。

“當然不是。”

這段判斷力寇世子還是有的。

“世子覺得侵占百姓田地、讓百姓沒地可種沒糧可吃是好事嗎？”薑若皎諄諄善。

“當然不是，哪有去搶百姓田地的道理？”寇世子想也不想便答道。

薑若皎道：“那世子要栽千畝桃林，地從哪兒來呢？”

寇世子又不傻，經薑若皎這麽一說立刻就明白了。他漲紅了臉，爭辯道：“我又沒想著去搶百姓田地。”

薑若皎道：“王爺治下甚嚴，自己也以作則，從不奢靡樂，是以西南一地才能有如今的清明景象。”

寇世子擰眉聽著。

薑若皎把事掰碎了給寇世子講了起來：“世子張口就是一千畝，按照每口人五畝地算，一千畝地至可以養活兩百口人——也許平西王府不缺這麽一點地，可真要開了這個頭，那就不是一兩片桃林的事了。到那時候西南起了，如今好不容易維持的安寧局麵將會毀於一旦，又豈是世子挨一頓打能夠消弭的？”

寇世子做事從不往深裏想，很多時候都是旁人說好他也覺得好。

現在薑若皎給他剖析厲害，還給他算了數，他立刻又覺得這事兒不好了。

隻不過就算他聽進心裏去了，上也堅決不肯承認，仍是倔強地說道：“我爹整□□軍打仗的，哪有你說的這麽多考慮，他就是想打我！”

薑若皎不再多說，麻利地把麵弄好下鍋。

寇世子在旁邊看著麵湯的熱氣直直地往薑若皎臉上撲，才發現臉上未施脂。

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隻覺這母老虎長得不怎麽樣，腦瓜子倒是好用，下回他遇到想不通的事還來和討論討論。

他已經完全忘了，不久前他還曾嚷嚷說薑若皎用八抬大轎來抬他他都不樂意來這家破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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