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飛峋大吃一驚,一雙眼睜得碩大,專注地聽著,不放過孫阿婆任何一句話。
“漣漪小姐要割開黃氏的肚子,將孩子……取出來。”孫阿婆只要想到那場面,眼前一黑,就要暈過去。
飛峋趕忙扶住搖搖晃晃的孫阿婆,將扶凳子上,自己則是向屋子裡衝,阻攔。
這可萬萬不行,千萬不能這麼做,這樣不僅初螢沒命,就是漣漪也得償命!
但他剛到屋子門口,就被漣漪擋了回去。
雲飛峋驚訝,因爲,蘇漣漪臉上全無張、懼怕,有的,只有駭人的冷靜,這冷靜是他沒見過的,十分陌生的。此時是蘇漣漪的工作狀態,與平日裡帶著淡笑定然判若兩人。
“飛峋,你相信我嗎?”漣漪的聲音冰冷冷,就如同此時手上拿的刀,鋒利、不帶毫溫度。
“我……”飛峋掙扎,“漣漪,從古至今都沒有開膛破肚的先例,你……”
“從古至今沒有,但未來會有。”漣漪答。
“先不說初螢能不能活,就連你也會被牽連。”飛峋又道。
“難道就因怕被牽連,就眼睜睜看著死去?我做不到。”漣漪冷冷道,眼中帶著失,“飛峋,看來,你還是不瞭解我。”
雲飛峋一驚,“不,不是不瞭解你,是擔心,我害怕……”
漣漪微微一笑,“被牽連也好,在間也可和初螢作伴。”不再理會飛峋,扭頭對吳氏,“孫大嫂,你來幫忙嗎?若是你害怕,我就要關門了,我自己進行。”
雖是這麼說,但自己進行,困難太大,羊水雖流了一些,但大半還在子宮,一會下刀後,羊水會噴涌,必須要第一時間導流,還有使用止鉗等等,兩個人做這手風險都非常大,需要兩名醫生經驗富,配合默契天無。
一會看到開膛的景,想必古人都會嚇暈過去吧。
罷了,即便是沒人幫忙,也要用盡全力!
“漣漪小姐,我幫你,我不怕!”吳氏道。丈夫的命是漣漪小姐給的,黃氏又是小錦的啓蒙師父,漣漪小姐破釜沉舟,自然也不能落後,即便以後以命抵命,也要上,爲了報答兩位小姐對的恩。
“恩,孫大嫂,謝謝你了。”漣漪一閃,放吳氏進來,而後扭頭對飛峋道,“時間來不及了,相信我,在門外等著,照顧好三名老年人。”說完,便邦的一下關門上鎖。
室,一片腥,吳氏是怕的,但爲了兩人,也豁出去了。
農婦哪個沒殺過?像這樣的過日子能手,連小豬仔都殺過,吳氏現在就把面前的黃氏當和豬仔,告訴自己,沒什麼可怕。
漣漪簡單代了吳氏需要做什麼,而後將麻藥放紅糖水中,“初螢,我要做什麼,你也應該知曉吧?”
滿臉冷汗的初螢艱難點了點頭。
“你同意嗎?”漣漪繼續問。
初螢有了一猶豫,但那猶豫轉瞬即逝,蒼白得全無的脣,努力勾了勾,想給漣漪一個安的笑,卻沒功,點了下頭。
漣漪頓時鼻尖酸了,大量涌上眼眶,這是信任!在現代行醫那麼多年,卻從沒得到過這種信任,做出的診斷無人信,有病人曾將開的診斷書摔臉上;開出的藥無人用,有病人覺得刻意開貴藥吃回扣;努力救治一名老人終無效,卻被那老人的兒子殺死。
清楚地記得臨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我,蘇漣漪,發誓永不行醫!
但如今卻一破再破,考醫學院時做下的誓言猶在耳畔,穿上白褂時的景歷歷在目。從醫這麼多年,等的是什麼?不就是這一份信任?
“把這個喝了吧。”漣漪的聲音了下來,眼中的溫,是從未有過的。
初螢看向蘇漣漪的眼神是依賴,彷彿可以將自己生命付給面前子一般,忍著痛,咬著牙,將麻藥喝下。
“漣漪小姐,得快一些,時間來不及了,一會羊水流完,孩子就有憋死的危險。”吳氏忙道。
漣漪點了點頭,“知道了孫大嫂,剛喂喝了麻藥,麻藥不起作用也無法下刀,那種疼,能將人活活疼死。”
麻藥是極有效的,劑量也足,初螢只覺得隨著那熱熱甜甜的紅糖水,從舌向下,一頓麻,疼痛竟逐漸減,“漣……漪,我不太……疼了。”驚喜。
漣漪取過帕子,十分憐地將初螢臉上的汗水下,“傻瓜,有什麼可高興的,喝了麻藥你子就無法用力,便不能生了,你的命,就全在我手上了。”
初螢眨了眨眼,那雙眼更黑、更幽,深深地看著蘇漣漪,“沒關係,生死有命,無論結果如何,我都相信你,漣漪,我能到你這麼個真心實意的朋友,不枉此生。”
漣漪無奈地搖了搖頭,眼淚順著眼角留下,這個傻孩子,不知自己面對是什麼危險,是真正的九死一生!“初螢,聽我說,若是你死了,我也去間陪你。”
初螢一驚,“不行!漣漪,你要好好活著,你還要和大虎快樂的過一輩子。”
漣漪點了點頭,這初螢從來都是撮合和雲飛峋的,“知道了,你放心吧。”雖然這麼說,但心中卻知,初螢若是有個好歹,定是要以命償命的。
算了下時間,藥效應該起了作用,而就如同蘇漣漪之前所預料,初螢從前應該是服用過不名藥,有了一些抗藥,麻藥奇效時間比晚了很多,想必失效時間也要提前。
一個時辰之,不,是半個時辰,必須要做完手!
自掐了下初螢的肚皮,“有覺嗎?”
“沒。”初螢的聲音比剛剛有力許多,畢竟不疼了。
“好,你閉眼吧,別看。”說著,將一塊乾淨帕子輕輕蓋在了初螢的眼上,而後,手開始。
……
屋沒了聲音,屋外之人更是張。
雲飛峋真是怕了,經歷過大小戰役無數,沒這麼怕過,但自從認識了蘇漣漪,就一次次擔驚怕,開膛破腹……人還能活嗎!?
初螢死了怎麼辦?蘇漣漪遇難怎麼辦?
這一個個問題向雲飛峋,將他萬箭穿心。
兩名產婆被綁著,裡塞著帕子,臉一片蒼白,都傻傻地盯著那扇閉的門。
孫阿婆剛剛暈了,如今掙扎著起,看向門,人生中重要的三個人都在門,若是三人都遇難,可如何是好?錦兒的娘沒了,師父沒了,孫家的救命恩人沒了!
孫阿婆眼前一黑,又要暈倒,卻被雲飛峋拉了住,“孫阿婆,要相信漣漪,漣漪的爲人您應該清楚,不會盲目做魯莽之事。”雖是這麼安,但心中卻也是提心吊膽。
孫阿婆看著眼前的男人,掙扎了下,終於沒向那最壞的角度考慮,嘆了口氣,“大虎啊,哎……”
雲飛峋點了點頭,“一定會沒事的。”
兩名產婆如今冷靜了下來,都回頭去看雲飛峋。如今蘇漣漪在嶽縣也算是風雲人,無論是正面還是負面。正面的,自然是商界黑馬,當時蘇家酒鋪開張時何其風?如今蘇家酒鋪的生意又是如此火熱。
負面,自然是和李府二公子的恩怨糾葛,最早好像是聽說蘇漣漪糾纏二公子,而二公子不願,後來蘇漣漪大變,子也瘦了,容貌也了,能力也強了,二公子也慢慢就願意了。兩人最後揹著蘇漣漪那又傻又醜的相公,被人看到。
這人,是不是就是傳說中那又傻又醜的夫君?
面前的男子容貌雖不算俊,但那也是英,材修長健碩,雖穿著的是普通布衫,但舉止卻能看出文雅。廓十分深、五分明,那鼻子高筆直,英氣,真真的英氣。
還有那雙犀利的雙眼,不像他們平日見的商人的與農夫的愚,是一種人,好像是等待獵的蒼鷹一般。
中不足,是他麪皮不是很平整,有了些疙瘩,疙瘩不是很大,卻不惹人煩,只平添了狂,又有一種年熱的味道。
兩接生婆相視看了一眼,換了眼神——這蘇漣漪的相公,怎麼不像傳聞那般不堪。
雲飛峋見到了兩人對視,想了一想,“兩位阿婆,我這麼做休要埋怨,但此時人命關天,漣漪吩咐不能到干擾,所以,在下得罪了。”
兩人見這看似魯野蠻的漢子說話這麼彬彬有禮,很驚訝。
“塞著定然不舒服,若是兩位阿婆答應不喊干擾了漣漪,我便將你們口中的帕子取出。”飛峋道。
兩人趕忙點頭如搗蒜。
飛峋便手,將兩人裡的帕子小心取了出來。
兩人對視看了一眼,“小夥子,你什麼名字。”
“……”飛峋沒想到這些阿婆不再幹擾漣漪,竟關心起他,“大虎,我大虎。”
兩人尷尬一笑,畢竟是城裡人,覺得這名兒是實在俗了些,難怪那蘇小姐看不上,“看你也是個不錯的孩子,大嬸就告訴你,平日裡別讓你家娘子到走,落人口舌。”
可能是兩人上了年紀,有些可憐這被傳言得不堪的大虎,好言道。
飛峋無奈地笑了一笑,“我尊重漣漪,漣漪想坐什麼,我都支持。”
兩人嘆氣,另一人道,“你家中可有什麼人?”
飛峋又是無奈,但若是這兩人不大喊干擾漣漪,這件事過後,兩人散播漣漪的壞話,他也願陪著們說幾句話。“在下是孤兒,家中無人。”
果然,兩個老婆子母氾濫起來,哪還能想起屋正發生的腥之事。“傻孩子,看你這老實的,也沒個娘和爹告訴你,這人啊,不能放出去走,就算是要出去,也得等年紀大上一些,生幾個娃再說。”
另一個人補道,“對,人沒生娃時心思不穩,加上蘇小姐又年輕貌,跟了人跑了,你可啥也落不著。”
孫阿婆剛想說什麼,又想到那傳言,看了看眼前這彬彬有禮的大虎,便在一旁沒吭聲。
飛峋嘆氣,“多謝二位的忠告。”
“傻孩子,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們都是過來人,挨家挨戶的接生,看過的人和事兒多了,把你人看住,不然走了,說什麼都晚了。”
雲飛峋垂下了眼,想到了李玉堂將送回的景,本來堅定的心也有了一搖,不是對蘇漣漪的搖,而是在想,他這樣在家守著,是不是太……被了一些。
“孩子,你真是傻啊,就算是你尊重蘇小姐,也可以陪著蘇小姐到走啊,你這胳膊兒健全的,長相也不差,去裁件好裳,也去臉,最起碼也得告訴那些野爺們,蘇小姐是有人家的。”
雲飛峋驚訝,說他長相不差?
他從小因臉上的瘡鮮照鏡子,已了習慣,即便是如今漣漪幫他治臉,他也沒刻意照過鏡子,他的臉……難道真的好了?
“對對,跟著蘇小姐去做生意,當個莊稼漢有什麼出息?”兩個老婆子左一言右一語,就好像雲飛峋是們兒子一般。
飛峋心中無奈,他離不開村子自是有原因,即便是能離開,他也不打算那般看著蘇漣漪。
“平時也主一些,搞一些小花樣兒,那些個花花公子可會弄了,你知道瀟爺嗎?”其中一人道。
“知道,瀟爺爲了醉仙樓的仙姬可花了不心思,什麼煙火啊,什麼花舟啊,嘖嘖嘖,這一天搞的花樣,比我老太太一輩子見的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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