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啞口無言,最後只得連連搖頭嘆道:「上雍百姓多篤信佛教,哪裡明白我道家清凈修真的妙啊。」顯然也是將兩人當了虔誠的佛家信眾了。
看著道長嘟嘟噥噥的收拾起攤位離開,謝安瀾忍不住靠在陸離肩膀上悶笑起來。陸離不解,「不過是個騙子,有什麼好笑的?」
謝安瀾搖頭道:「我瞧這道長的生意不太好,在靈武寺下面擺攤算命都不知道剃個頭,這道長是缺心眼麼?」
陸離無語,「在靈武寺下面冒充和尚,更缺心眼兒吧?」
「好像…也對。」
靈武寺在甘山的半山腰,所幸這座位於上雍皇城中的山並不高也不險要。靈武寺原本就有數百年歷史,到了東陵朝有了堪比國寺的地位自然更加了得。從山腳到山上都鋪出了一條寬闊平坦的石路。讓許多達貴人的轎子可以直接抬到半山腰的靈武寺門外,倒是方便了許多。若是沒有這樣便利的通,只怕靈武寺也不會有這樣的香火鼎盛,畢竟不是每個權貴都有那個力氣獨自爬上半座山去朝拜的。
兩人自然沒有坐轎子,而是不不慢地跟著人流一步一步地走上山去。沿途果然看到許多各式各樣各種規格的轎子從往山上走去。每到這個時候,路上的行人們總是避到一邊讓轎子先過。
「聽說理王妃和理王殿下也親自來了。」行人中,有人低聲議論道。
謝安瀾有些驚訝地挑眉,豎起耳朵繼續聽。
「理王殿下和王妃婚已經八年,鶼鰈深可惜王妃膝下只有一,理王殿下和王妃是來求子的吧。」另一人道。
「有道理,靈武寺的送子觀音可靈了。聽說鄭國公府的夫人婚五年也不得有孕,在靈武寺求了菩薩之後,不到一年就生下了一對雙胞胎。」
「可不是麼,今兒有不眷前來,不都是為了那靈巖寺的第一碗素粥。聽說搶到靈巖寺的第一碗素粥,便能心想事…」
「如此,那咱們可得快些!」
謝安瀾若有所思,「原來還有這種說法?」
陸離不以為然,「以訛傳訛罷了。」
謝安瀾道:「陸四爺不是喜歡力爭上遊麼?不如咱們也去試試?」
陸離興趣了了,「去搶一碗粥?我做點什麼不好?就算你搶到了,比起其他的粥最多讓你不那麼容易肚子疼而已。」冬天吃冷粥確實是傷的,所以搶第一碗粥吃也是有道理的。
「……」
一路說笑,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站在了靈武寺的山門前。山門前的空地上果然香火繚繞熱鬧非凡,許多人都在門外等著,就是為了靈武寺那據說有神效的素粥。山門兩側的施粥的棚子里已經有年輕的僧人在做準備了。陸離和謝安瀾都對這個沒興趣,自然也就不去湊熱鬧了,兩人直接從山門進去。進山門之後,寬闊的院子里道路兩邊四個空的水池。這裡面原本是種滿了荷花的蓮池,只是這個時節蓮池裡自然是沒有蓮花的。倒是幾個蓮池周圍都有不人,特別是眷紛紛在朝著蓮池裡投擲銅錢。
陸離盡責地充當解說,「這是個蓮池中分別有四方神鎮池,據說分別代表著金錢,權勢,子,長壽,若能將銅錢拋池中神的上,就能得到相應的福報。」
謝安瀾有些懷疑,「這個…拿錢砸神,真的沒有問題?」
陸離道:「牽強附會而已,何必當真。」
謝安瀾聳肩道,「我是在懷疑相信這個說法的人到底是怎麼想的。」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神啊,你拿錢砸人家還指人家給你福報。真當神沒脾氣啊?
瞄了一眼不遠據說代表這金錢的朱雀神,也不跟人湊熱鬧過去。從荷包中取出一個銅板在手裡掂了掂,隨手拋了出去。銅錢劃出一個優的拋線正好落了蓮池中心立著的朱雀石雕的背上。讓一眾努力多時卻無可奈何的人們忍不住發出驚嘆。紛紛轉去招銅錢的主人卻發現邊的人都和自己一個表,本不知道是誰拋的。
往四個蓮池分別拋了一枚銅錢,謝安瀾心滿意足的拉著陸離拋下一眾尋找高人的信眾走了。
穿過蓮池後面的鐘鼓樓,大雄寶殿就在眼前。
謝安瀾有些嘆,東陵四大佛寺果然不同於泉州靈巖寺那樣的地方。只說這大雄寶殿就比靈巖寺宏偉壯闊了好幾倍不止。
佛殿中的梵音在香火中傳遍整個靈武寺,讓人猶如置佛國。
雖然不信佛,但是到了這樣的地方謝安瀾也不由得收起了平時的笑鬧不羈。看著跪在大殿外祈禱著什麼的信眾們,有達貴人也有平民百姓,所有人的表帶著十萬分的莊重和虔誠。
兩人並沒有加其中,站在屋檐下看著這些人,謝安瀾側首輕聲道:「其實這樣也不錯的不是麼?」
陸離有些詫異地看了謝安瀾一眼,以他這些日子對謝安瀾的了解,是對這種執迷的篤信那些虛幻神佛的人嗤之以鼻的。此時聽到這麼說倒是有些意外了。謝安瀾笑道:「尋常人哪兒能想那麼多七八糟的事?吃飽不,穿好不冷就好了。有個信仰,有個希什麼的有什麼不好?」特別是在這樣的一個世道,只是依然有許多人太過清醒,無論是佛家還是道家或者別的什麼都無法讓他們深信不疑,所以他們只能靠自己。其中絕大部分人痛苦一生依然碌碌無為還不如尋常百姓過得快活,卻也有一些最終能夠走出屬於自己的道路。
「你信什麼?」陸離問道。
謝安瀾偏著頭笑道:「信我自己啊。」看著他蹙眉的模樣,不由莞爾一笑,「說不定…有一天我也會相信你呢。」
陸離微微抿,似乎對的答案很是不滿。謝安瀾手了他道:「別得寸進尺啊,你相信我嗎?」
陸離深深地看了一眼,道:「我不會留不信任的人在邊。」
謝安瀾點頭道:「啊,我記得嘛。聽話的人和不聽話的人,這麼說我算是聽話的人了?」
「你太高看自己了。」陸離瞥了他一眼轉走了。
看著他明顯帶著怒氣離開的背影,謝安瀾一臉茫然。
「搞什麼啊突然生氣?難不這麼早就更年期了?」
被突然更年期發作的人拋下,謝安瀾也沒那麼好的耐去追人。傲的男人絕對不能慣,輕哼一聲謝安瀾扭往另一邊走去了。
陸離路過一段路停下來,轉發現後的人早就不見了蹤影,原本有些冷的俊臉頓時沉了下來。好半天方才慢慢的緩和了一些,輕哼一聲轉繼續往前走去。
靈武寺的面積非常大,景也相當的不錯。謝安瀾溜溜達達地在寺中逛了一圈,還沒有逛完就覺得肚子已經有些了。原本那點兒跟陸離置氣的鬱悶也已經消散了,想了想還是回頭去找寺廟的齋房用膳比較重要。能讓陸離都十分推崇的素齋,味道肯定不會差。
轉好好大一圈,又抓著幾個灑掃的小沙彌問過之後謝安瀾才終於找到了齋房的位置。靈武寺是武僧就要八百,加上寺中其他的僧眾據說總共不下三千人。幸好甘山夠大,出了靈武寺整個山上還分佈著不單獨的殿閣。這樣的地方齋房自然也不會小,整整兩個相連的院子,面積就已經不比他們在城裡租下的小院小多了。
還沒到開飯的時候,院子里有不僧人在忙碌著。還有人正抬著巨大的鐵鍋往外走去。雖然扣著蓋子,卻也能聞到鍋里那濃郁的勾人食慾的香味了。
謝安瀾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從粥上引開了,因為聞到了更加人的味道。遁著香味一路找過去,卻是在齋房後面一個偏僻的小房子離,原來是一個小廚房。一個鬍鬚花白滿臉皺紋地僧人正在做菜。跟靈武寺別的莊嚴的僧人不一樣,這位老僧面帶笑容慈眉善目,如果不是那一裝扮只怕就要當他是個普通的大廚了。
「小姑娘,既然來了就進來吧。」廚房裡,老和尚抬頭看向外面笑瞇瞇地道。
雖然沒有刻意掩飾行蹤,但是對著人家的飯菜想非非被人當場捉包,謝安瀾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想了想還是走了進去,果然看到一邊簡陋的木桌上已經擺放了好幾樣素齋。都是很普通的菜,甚至沒有許多酒樓或者權貴之家的飯菜刻意擺出緻漂亮的模樣,但是不知怎麼的就是覺很好吃的樣子。
「打擾大師了。」謝安瀾有些歉意地笑道。
老和尚擺擺手道:「打擾倒是沒有,不過你這丫頭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謝安瀾指了指桌上的菜道:「大師的菜很香啊。」
老和尚笑道:「我是說,你是怎麼進來的。一般人就算聞到香味,也找不到路進來。」雖然與齋房只是一牆之隔,但是卻沒有相通的門。想要進來就需要先出了齋房,再繞到後院出了靈武寺,再從外面一個偏僻的小門進來。一般人早就被繞暈了,更何況素齋的香味並不濃郁,能隔著院牆聞到就說明眼前的子嗅覺著實不錯。
謝安瀾含笑指了指高高的院牆,不好意思地道:「我翻牆。」
「哈哈。」老和尚掌大笑,「有趣,這年頭還有人敢翻靈武寺的牆。沒被人發現麼?小心靈武寺的子可不輕呢。」
謝安瀾道:「我運氣好。」
老和尚也不在意,將最後一道菜出鍋端了過來,道:「既然來了就是有緣,坐下吃飯。」
「打擾大師了。」謝安瀾道。
老和尚道:「平常我也不做這麼多菜,今天你來了可見是緣分。我今兒得了一壇好酒。」
謝安瀾略有些愕然,原來…和尚是可以喝酒的啊。
彷彿知道在想什麼,老和尚一臉的高僧莫測,「酒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謝安瀾眨眨眼睛,豎起大拇指贊道:「大師高見!」
老和尚很是滿意,道:「小姑娘很不錯,以後有空再來,老和尚再給你做菜吃。」復又嘆,「可惜這世上,跟你這樣想得明白的人太了。」
要是全天下的和尚都喝酒吃了,不知道還有幾個能將佛祖留在心裡啊。謝安瀾心中暗道。
老和尚走到房間的一角翻出一個小酒罈子,嘆氣道:「酒是好酒,就是太了。那小子真是小氣的很,小姑娘先吃吧,那小子去找他媳婦兒了,你多吃一些給他們留點殘羹剩飯就行了。」
謝安瀾正要推辭,那老和尚已經開了酒罈的蓋子,謝安瀾的話立刻就吞回去了。
難怪覺得這小酒罈子有點眼呢,這特麼不是醉歡樓的梨花醉麼?今天出門沒看到陸離帶東西啊?
猶豫了一下,謝安瀾問道:「大師,你說的那小子…是不是姓陸?」
老和尚心滿意足地直接抱著罈子喝了一口嘖嘖稱讚好酒,聽了謝安瀾的話微微瞇眼打量著,「你認識?」
謝安瀾笑容可掬地指了指自己,「我就是他媳婦兒。」
這話音未落,陸離就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謝安瀾坐在桌邊先是挑了下軒眉,道:「你怎麼來這兒了?」
謝安瀾聳聳肩道:「隨便走走就到了啊,你出去找我了?」
陸離淡定地道:「不是說好了,帶你來吃素齋麼。」
「我以為你指的是……」指了指隔壁齋房的方向,老和尚嗤之以鼻,「他們會做什麼菜啊,簡直是糟蹋糧食。京城裡那些沒見識的還一個個都捧上天去了。」
謝安瀾笑道:「大師的手藝當然不是常人能比的。」
陸離坐下來,拿起筷子替夾了一些菜到碗里,道:「吃吧。」
謝安瀾點點頭低頭嘗了一口,讓陸離如此推崇的菜品果然不同凡響。看著都是最普通的食材和菜,但是吃口中卻讓人覺得回味無窮。比起前些日子在醉歡樓吃到的菜,竟然毫不遜。甚至更多了幾分清淡的食材本的味道。謝安瀾並不是一個特別喜歡清淡口味的人,但是覺得如果是這個菜的話,讓天天吃素也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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