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夢寒看了看被柳浮雲擋住坐在屋檐下彈不得的柳咸，他站的比柳浮雲高，柳浮雲其實也並不能完全擋住柳咸。再打量了一番柳浮雲，嗤笑了一聲，道：「浮雲公子爽快。」

柳浮雲笑意淺淡，「到了這個地步，爽不爽快又有什麼差別？」

「說得好。」蘇夢寒也不再多話，出手接過了蘇遠雙手奉上的長劍。

柳浮雲是文人，平時大多數時間邊是不帶兵的。不過今天不一樣，本就是準備好了的，隨也帶著一把劍。不過那劍看起來樸素無華，顯然只是一把隨手不知道從哪兒拿來的。

「請。」

蘇夢寒淡淡一笑，手中長劍如一道寒芒凌厲的向了站在他跟前的人。柳浮雲側首讓過，把劍，格擋。

夜幕中，整個院子里只有屋檐下掛著幾盞燈，即便今晚月不錯也依然顯得有些幽暗。夜中，坐在房頂上的謝安瀾和陸離只看到兩個人影在院子里飛快地閃著。蘇夢寒的比從前好了許多，就連實力也略有增長。在謝安瀾眼中，那一襲白就像是一隻白的雪鷹，華，凌厲，殺氣人。相比之下，柳浮雲的境就要艱難得多了。他本來就不是蘇夢寒的對手，如今蘇夢寒殺氣人，他卻只是一味的迴避。這一場決鬥，其實從一開始柳浮雲就輸了。

謝安瀾靠著陸離，忍不住輕聲嘆息。陸離輕著的肩膀輕聲道：「不用擔心。」

謝安瀾笑了笑，道：「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無論是什麼結局…想必他們心中都是沒有憾的。」

陸離道：「柳浮雲不會死的。」

「嗯？」謝安瀾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你和蘇夢寒難道……」

陸離搖搖頭，「柳浮雲還欠了我一筆債，不還清的話……」

「……」死了你就虧大了？剛才浮雲公子不是說要補償你了麼？

陸離低聲道：「你真當蘇夢寒想殺柳浮雲麼？蘇夢寒若是想要柳浮雲的命，柳浮雲早就死了。」

謝安瀾啞然，忍不住點了點頭。說的也是，不說這兩年，就說兩年多前，如果蘇夢寒真的非要柳浮雲的命不可，柳浮雲也不可能只是斷一節手指而已。這兩年間，柳浮雲單獨去找蘇夢寒的時間雖然不多，但是也有那麼幾次。以蘇夢寒的手，殺了柳浮雲不是什麼難事。

「那…蘇會首這是？」謝安瀾蹙眉不解地道。

陸離道：「柳咸。」

說到底，還是為了折磨柳咸，當然也不排除想拿柳浮雲撒氣心不爽想要捅幾劍什麼的。陸離不在意這個，只要命留下就可以了。至於能不能到柳咸，那要看蘇夢寒的本事。

謝安瀾心中微微鬆了口氣，陸離既然這麼說還是相信柳浮雲應該沒有生命危險的。只是不太明白蘇夢寒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他真的想要殺柳鹹的話，直接找個機會暗地裡下手殺了柳咸，謝安瀾認為柳浮雲即便知道了是蘇夢寒下的手，也不會找他報仇的。柳浮雲這個人之所以活得疲憊痛苦，原因就在這裡。他無法捨棄親，但是他又無法違背自己心中是非善惡觀念，去同流合污。這樣的人，不僅痛苦甚至還不討好。無論他怎麼做，都不會有人覺得滿意的。

兩人說話間，柳浮雲的上已經多了幾道痕。蘇夢寒卻依然是一白出塵，風度翩翩。

柳咸雙眼定定地著院子里的兩個人，最後目鎖定在了柳浮雲的上。雖然夜幽暗，但是在燭火下偶爾還是能看清楚那服上的痕的。柳咸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忍不住慢慢地抓了。已經有人告訴過他柳浮雲和蘇夢寒這場比武的協議容了。柳咸知道如果蘇夢寒守信的話，無論輸贏他都不會死了。但是此時柳咸心中卻真的半點高興的緒都找不出來。

柳家覆滅，柳咸心中是有些怨恨這個兒子的。他知道柳浮雲聰明，他總是能看到許多他們看不到的事。但是柳家被針對，被打，柳浮雲卻幾乎沒有做過什麼努力，就看著柳家的人一個個被抓走了。甚至在發現柳家將要傾倒的時候，他第一個做的事不是與他這個父親商量如何辦，而是將他的母親送走了。看著如今蒼涼孤寂的柳家大宅，柳咸怎麼能不怨？

但是……柳咸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躲在屋檐下的幾個孩子，在看看院子里作開始有些僵的柳浮雲。柳咸心中又有些五味雜陳。

柳浮雲太不像柳家人了，無論是脾氣秉還是天賦。小時候，柳咸也是對這個兒子寄予厚過的。他出低微，後來運氣好娶了個出高貴的妻子，生下了這個兒子，又得柳貴妃寵，自然是對這個兒子格外不同一些的。但是妻子跟他淡漠，這個兒子被妻子教導的越長大越不像柳家人。有時候看著他站在一邊，微皺著眉頭用不贊同地神看著他的兄弟姐妹的時候，或者聽著他聲音淡淡的駁斥那些柳家人的時候。柳咸就忍不住想，這個兒子如此嫌棄他的兄弟姐妹，看不起他們。是不是也看不起柳家，看不起他這個爹？畢竟，柳家的大部分子弟都還是長在富貴之中的，反倒是他們兄弟姐妹幾個，才是真正的出貧賤。

但是現在，真正肯為了他這個做爹的付出命的卻也只有這個兒子了。自己家的人自己明白，柳家人是沒有跟百里家之前一樣溜走，但是那不是因為他們不想走，而是他們不知道該往哪裡走。百里家就算再普通的一個子弟，離開了京城離開了百里家至也能有一點糊口的本事不讓自己死。柳家卻是實實在在的養了一堆蛀蟲和廢。如果可以，他們逃得比誰都快。

銀一閃，淡淡地染上了長劍。蘇夢寒的劍毫不留的刺進了柳浮雲的肩膀，極大的衝力甚至推著柳浮雲連退了好幾步。

蘇夢寒似笑非笑地掃了後的柳咸一眼，手中長劍一擰，柳浮雲悶哼了一聲手中的長劍終於撐不住掉落到了地上。

蘇夢寒微笑道：「浮雲公子，抱歉了。」

柳浮雲有些無奈地一笑，「蘇會首武功高強，柳某佩服。」

蘇夢寒道：「你現在讓開，之前的約定作廢。如何？」

柳浮雲抬頭看著他，堅定地搖了搖頭，「我相信蘇會首，言而有信。」

「真是討厭。」蘇夢寒低聲道，抬頭看了一眼坐在房頂上的兩個人。循著他的目，柳浮雲也跟著抬頭過去。原本並肩坐在屋檐上的兩個人已經站了起來，顯然是因為院子里的打鬥讓他們無法安穩的坐著。

柳浮雲淡淡一笑，至…還是有人關心他的生死的。

蘇夢寒輕笑一聲，「那就對不住了，浮雲公子，下次投生的時候眼睛睜大一些。」

說完，蘇夢寒用力回了手中的劍，下一刻長劍橫掃揮向了柳浮雲的脖子。

「住…住手！」一聲嘶啞乾的聲音突然在院子里響起。

蘇夢寒微微挑眉，手中的長劍停在了半空看向聲音的來，「哦？」

柳咸掙扎著從躺椅上了下來，跌落到了地上。他的雙早已經徹底失去了知覺，只能用雙手支撐著跌坐在了地上。

「跟你……跟你有仇的是我，你…殺、殺我吧。」

蘇夢寒慢慢放下了手中劍，饒有興緻地打量著眼前淚流滿面看起來彷彿已經年過古稀的柳咸。

柳咸狠狠地瞪著蘇夢寒，「你……殺……我！」

蘇夢寒打量了他半晌，突然一笑，道：「你要我殺你，我偏不！」不字話音未落，蘇夢寒手中的劍再一次提起。這一次卻沒有毫的猶豫，快如閃電一般的刺向了柳浮雲的心口。

「啊？！」

「十三哥？！」

院子里驚呼聲四起，還有小孩子的哭泣聲。柳咸獃滯地盯著眼前慢慢倒下去的柳浮雲，嚨里發出咯咯的聲音卻什麼都說不出來。片刻后，一口從他口中噴出，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蘇夢寒冷笑一聲，慢慢回了自己的劍。後蘇遠遞過來一方白的布巾他慢慢拭著自己的劍，一邊抬頭看向房頂的陸離道：「我的事了了，柳浮雲無論是生是死，柳家和商家的恩怨一筆勾銷。」說完，蘇夢寒不在看地上昏迷不醒的兩個人，帶著蘇遠轉走了出去。

陸離沉默地點了點頭，沉聲道：「孫先生來了麼？」

「來了！」不遠一個聲音響起，葉盛和裴冷燭一左一右半扶半拉著孫先生走了進來。孫先生不滿地道：「慢點慢點！大半夜的趕命呢！」

裴冷燭掃了一眼躺在院子里的柳浮雲，心中暗道：可不是趕命麼？就算是在京城裡，要及時找到這位老先生也不容易啊。總算是趕到了。再晚上一時半刻…在看一眼後匆匆而來的林玨。好吧，有林玨在或許還能拖上一時半刻。

先是看了一眼地上渾是的柳浮雲，孫先生忍不住皺眉抬頭看向陸離，「大半夜的不睡覺，你們這是在玩什麼呢？」

謝安瀾拉著陸離躍下了房頂，無語地道：「孫先生，你看這像是在玩兒麼？」

「玩過火了？」孫先生連連搖頭，「你們這些年輕人啊，還真以為自己有九條命？」

謝安瀾無語，誠懇地問道：「孫先生，能先救人麼？」

「我看看還有沒有救。」孫先生輕哼一聲，這才轉去看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