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瀾和夏侯磬從雲麾軍中出來,不久之後便看到了等在那裡的柳浮雲。柳浮雲邊的樹下還擺放著兩團黑乎乎的東西,走近了一看才發現,竟然是兩個人。謝安瀾蹙眉,看向柳浮雲。柳浮雲道:「看來百里修確實很不放心溫嶼,派人在這裡盯著。」
謝安瀾笑道:「就算如此,不也逃不出浮雲公子的手心麼?」
柳浮雲淡笑道:「我是突然發難襲,若是面對面的出手,未必能這麼輕易拿下他們。三位這一趟如何?」
夏侯磬道:「溫嶼應該能夠信任,世子妃,你認為呢?」
謝安瀾微微點頭,溫嶼在聽夏侯磬說起西戎皇還活著那一刻眼中的狂喜不像是作假的。柳浮雲也微微鬆了口氣,道:「如此就好。」夏侯磬皺眉道:「但是之前溫嶼已經拒絕了百里修,現在想要取得百里修的信任,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柳浮雲和謝安瀾對視一眼,柳浮雲淡笑道:「九殿下誤會了,溫嶼不需要取得百里修的信任。他手握雲麾軍,無論百里修信不信任都不得不容忍他的。」軍隊與別的東西不一樣,特別是像雲麾軍這種幾乎類似於西北軍的軍隊。溫家執掌雲麾軍並不是從溫嶼這一代才開始,可以說溫家在雲麾軍中的聲絕對不低於皇帝。就算是殺了溫嶼,百里修想要掌握雲麾軍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夠辦到的。
夏侯磬皺眉,「浮雲公子的意思是?」
柳浮雲道:「與其讓溫嶼做出假裝投靠百里修的模樣,反倒是給了百里修暗害溫將軍的機會。還不如讓他直接了當的與百里修對立。以溫嶼和溫家的影響力,只要溫嶼和雲麾軍站出來,西戎朝堂上下必然有人會懷疑百里修和他準備扶持的人的。如果這個時候九殿下跟溫將軍站在一起的話,這些人也會開始懷疑謠言的真實。畢竟,溫家是不可能背叛陛下的。」
其實,溫家不會背叛西戎皇室這件事也並不是絕對的。但是不可否認在大多數人的心中,確實都是這麼認為的。畢竟,溫江過往的戰績和他們為西戎做出的犧牲能夠為他們現在的行為和品行背書。
夏侯磬道:「浮雲公子的意思是,我們直接對百里修發難。」
柳浮雲含笑點頭。
夏侯磬劍眉蹙眉,雖然百里修是逆賊,但是那些底層的將士卻都還是西戎的兵馬,他們中很多甚至本不知道。這種況下,讓西戎自己人打自己人……
柳浮雲道:「九殿下,眼下你不可能指東陵人出兵。想要贏,就只能自己出力了。」既想要擺平百里修,又不想承損失,哪裡有這麼好的事?
夏侯磬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本王知道了。」
柳浮雲道:「那就好,請九殿下稍後兩日。溫嶼暗中應該還能聯絡上一部分人。就算是百里修,也不可能拉攏所有人的。等溫將軍那裡有消息了,咱們就手。」
夏侯磬沉默地點頭。
天大亮的時候,謝安瀾和柳浮雲已經坐在了百里修暫駐的城中吃早餐了。這是西戎邊境的一座兵馬駐守的邊城,城中除了駐守的西戎兵馬,最多的是來往的商人了。不過這兩天,城中的氣氛有些抑。雖然來往邊關的商旅早就已經習慣了各國邊境時不時的就來這麼一出。但只要倒霉遇上了還是難免會擔驚怕。一個人的命對於兩國之間的戰爭來說實在是太過渺小脆弱了。
通往胤安和東陵的城門已經關閉了,不沒來得及過關卻帶著大批貨的商人只能無奈地停駐在此。同時在心中暗暗祈禱期這場仗不會真的打起來。
柳浮雲和謝安瀾都換上了尋常商人的服飾,原本出的面容也被裝飾的平凡了幾分。坐在有些簡陋的客棧里,謝安瀾一邊吃著不太合口味的早餐,一邊聽著周圍的商人們議論紛紛。
「聽說這兩天,城裡殺了許多將軍。」
「切!如果真的殺了許多將軍,怎麼會讓你知道?」有人不信地道。
說話的人急著證明自己的消息可信,「你別不信,我表叔家的大舅子專門替城裡的軍爺送菜的。聽說那流的啊,那腥味兒,隔著老遠都能聞得到。」
「那也不一定是將軍啊,說不定是普通士兵呢。」
「你傻啊,普通士兵還用得著遮遮掩掩的?不都是往城外的葬崗一扔就完了麼?」
「這倒也是。」
柳浮雲慢條斯理地吃著東西,作優雅彷彿他吃的不是糙的有些難以下咽的邊關食,而是在味佳肴一般。
「我們得到的消息,百里修一控制城中的大軍,就將軍中五個副將殺了兩個,偏將也殺了好幾個。看來果然沒有錯,如今這城裡的兵馬應該都已經被他掌握了。」柳浮雲低了聲音道。
謝安瀾微微蹙眉,道:「殺這樣,他還想和東陵開戰?」
柳浮雲微笑道:「他原本也不想真的和東陵開戰,而且這次百里修既然早有準備,那麼……自然也早就準備好了接替的人選。」
謝安瀾推開了跟前的早膳,撐著下打量著外面的街道,街道上時不時有兵馬來往巡邏,街上的人也稀稀落落顯得很是蕭條。這雖然只是一個邊關小城,但是平時肯定不會只有這麼幾個人的。
「百里修暗地裡到底跟西戎皇的哪個皇子勾搭了,浮雲公子有什麼消息麼?」謝安瀾問道。
柳浮雲垂眸思索了片刻道:「暫時還沒有消息,不過…西戎皇的那幾個皇子我都見過,出了死了的,年紀小的和直接被養廢了。能附和百里修的要求的應該也不多。應該是四皇子或者八皇子。這兩位都是出名門。如果百里修暗地裡與他們合作的話,想要掌控西戎朝堂確實要容易許多。不過也是因為他們外家太強了,西戎皇並不喜歡這兩個皇子。」
西戎皇早年飽自己母親和妻子的轄制,自然不會喜歡外祖家太厲害的皇子。九殿下出蕭家,但是蕭家早就沒了,算起來夏侯磬的母家如今比起夏侯齊都還要不如。
謝安瀾點點頭,跟陸離的推測差不多。
柳浮雲繼續道:「雖然這兩位看起來都差不多,不過我記得四皇子的岳家…兄長似乎就在駐守在邊關。雖然西戎皇不肯重用,但是你知道能夠跟皇子結親的人家必定不會太平凡。」而且,如果西戎皇對對方重用恩賜有加的話,又有多人願意捧著腦袋去跟人玩造反?
謝安瀾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目突然一凜側避開了窗口的位置。
柳浮雲瞭然,也跟著看似不經意的往裡面靠了一些。
樓下的街道上,百里修帶著人策馬走過。片刻后,兩人方才往外面看去,百里修一行人已經走得只剩下背影了,看方向顯然是要出城去。謝安瀾站起來道:「我們也走吧,時間不太寬裕。」
柳浮雲點頭,跟著謝安瀾一起往外面走去。
邊關的城池建造一切都是為了駐守邊關的兵馬服務的,因此城池修建的極為獷卻堅固。來之前謝安瀾和柳浮雲早就將整個邊城的地形都記了下來,行事自然也就方便了許多了。即便是有人注意到他們,只怕也會將他們當經常往來邊城的商人。
百里修不在軍中,他邊的高手大部分也都跟著他出城了。謝安瀾肯定,以百里修的格,絕不會給人刺殺他的機會。邊必然是隨時隨地都帶著高手的。如此一來,潛軍中倒是方便了許多。他們特意來一趟這裡卻不是為了別的事,正是為了被百里修抓走的暗狼軍統領。
西戎皇做人再失敗也不可能整個暗狼軍都背叛了他吧?而且暗狼軍統領是西戎皇最信任的人,他知道的東西遠比外人多得多,百里修不會那麼輕易的殺了他的。
潛軍營對謝安瀾來說並不算難,即便是已經很久沒有做這些事了,但是多年訓練的本能卻不會忘卻。謝安瀾與柳浮雲在大營外面就分開行,謝安瀾直接往軍中關押俘虜囚犯的地方去了。
他們在外面聽到的消息確實不假,百里修這兩天真的殺了不了。反倒是顯得牢房裡空的,淡淡地腥味依然還沒有完全散去。
打暈了看守大牢的人,謝安瀾小心翼翼地走進了牢房。在牢房最深的果然看到了傷痕纍纍的人,果然還活著。
聽到靜,那人有些艱難地抬起了頭,看到謝安瀾倒是不由得楞了一下,似乎不明白謝安瀾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謝安瀾好心的對他招了招手道:「別來無恙,秦統領是吧?」據西戎皇說,這位統領姓秦,單名一個照字。
暗狼統領勉強寄出來一笑意,道:「世子妃怎麼會在這裡?」
謝安瀾道:「來救你啊。」
「救我?」暗狼統領道。
謝安瀾點頭,「都說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我也不要你湧泉了,以後跟我混吧。」
雖然這位世子妃的用詞有些奇怪,但是暗狼統領還是明白了的意思。搖了搖頭繼續趴回去不再說話,他傷得很重,這樣抬起頭來跟說話其實並不輕鬆。
又被拒絕了。
謝安瀾有些淡淡的憂鬱。
嘆了口氣,謝安瀾道:「開個玩笑,你家陛下請我來救你。起來,跟我走吧。」
暗狼統領嘆了口氣道:「多謝陛下隆恩,只是……我傷太重,只怕走不出去了。另外,這次陛下將暗狼軍大部分人都帶出來了。暗狼軍麾下共分為六部,其中三個是百里修的人,兩個昨天被殺了,還有一個…留守京城,眼下只怕也是遠水解不了近。」
謝安瀾忍不住吐槽:「暗狼軍六個小統領就被人策反了一半,你們竟然毫不知?」
暗狼統領苦笑一聲,啞聲道:「慚愧,百里修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經開始布局了。那些人…原本都是我出生死過的兄弟。」無論是什麼組織,最可怕的不是遭遇強敵,而是從部被人瓦解。但即便如此,他這個統領依然是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謝安瀾抬手拿出一把匕首輕而易舉地撬開了牢房的門,道:「行了,別廢話,趕出來走吧。你家陛下還要靠你奪回暗狼軍呢。你該不會告訴我,你家陛下人品差到所有的暗狼軍都背叛了他吧?」
「自然不會!」暗狼統領沉聲道。
「那就行了,走吧。」
暗狼統領站起來,只是他確實傷得很重,剛站起來就左一跪了下去。
「怎麼了?」
「上有點傷,不礙事。」暗狼統領沉聲道,再一次站起來。謝安瀾認真看了看他鮮淋漓的左,道:「別太用力,到外面就好了。現在一定要出去,晚一點肯定會有人發現的,到時候百里修只怕不會再留你了。」
暗狼統領點了點頭,堅定地道:「沒事,走吧。」
雖然這麼說,但是謝安瀾還是搭了一把手扶著他一隻手臂讓他能夠省一點力氣。剛打開大門,一支羽箭便迎面了過來。謝安瀾側首避過,外面傳來了百里修愉悅的笑聲,「世子妃,好好的日子不過,到這兒來自投羅網,你真是讓本公子愉悅極了啊。」
謝安瀾微微揚眉,帶著邊的人走了出去,果然看到牢房外面已經圍滿了人。百里修站在人群中,面帶笑意看著。如他所說的,愉悅極了。
謝安瀾淡笑道:「國師,又見面了。」
百里修道:「我正愁沒有籌碼跟陸離談判,世子妃就自己送上門來了。看來這一次我的運氣不錯。」謝安瀾笑道:「你就這麼肯定,你的這些酒囊飯袋能抓得住我?還是說,你打算拿我的去跟陸離談判?」
百里修瞇眼,「世子妃這是有恃無恐麼?」
謝安瀾聳聳肩,「你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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