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錦輕輕了白姨娘的手,「姨娘不必多禮。文安,也是我的弟弟。」
頓了頓,「我的弟弟,誰也不能。」
白姨娘著大小姐匆匆遠去的背影,終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等哭夠了,這才乾眼淚。
緩步走向松濤院的門口,一個婆子便迎了上來。
婆子問道,「姨娘,您打算怎麼辦?」
白姨娘的眼神變得狠戾起來,「先將靳如煙關起來,不要喂水不要喂米,也不要讓睡覺,等到抵抗不住時,再去問話。務必要一五一十全部都問出來。」
眼眸微垂,「至於周氏那裡,還當徐徐圖之。」
婆子低聲音問道,「那大公子那邊?」
白姨娘目微微閃,「撤了吧……」
婆子道了聲「是」,便就退下了。
只剩下白姨娘站在門口恍惚了一瞬。
大小姐說,的弟弟誰也不能。
文安是的弟弟,文辰也是。
這是替著想的意思,同時卻也在敲打和警告著,向周氏復仇可以,但不能大公子。
原本,的確有以牙還牙的想法,想讓周氏也嘗嘗喪子之痛。但大小姐這一敲打,頓時讓清醒起來。
為文安報仇固然重要,可還有文哲要照顧,犯不著為了一時快意搭上了自己和文哲的將來。
侯爺再寵自己,但也容不下一個害了他嫡子的人。
有一個殺害嫡兄的生母,對文哲也是滅頂之災。
罷了罷了。
罪不及子,讓周氏到懲罰便夠了,沒必要讓自己的手上沾滿鮮,那樣又與周氏又有何區別?
白姨娘一樁心事落下,倒反而輕鬆了許多,轉回到松濤院,親自去給剛睡醒的文哲準備早膳。
刑部詔獄門口,顧牢頭板著臉對衙役打扮的如錦和蜀素說道,「等會兒你們倆個隨我進去,不論見到什麼人,一個字都不許多說。」
他冷哼一聲,「也就是這幾日大人們都在忙陛下壽誕的事,無暇顧及這裡,所以才能鑽個空子。否則,刑部詔獄,又豈是你們這些宵小之輩想進就能進來的?」
如錦笑嘻嘻說道,「顧牢頭莫要張,我們只是進去見人一面,又不是要劫獄。您親自領著我們進來,再親自將我們送走,一一毫都不會有麻煩。」
說著,又從懷中出一個金珠來,悄咪咪地送到了顧牢頭手裡,「有勞了!」
顧牢頭掂了掂金珠的份量和,臉終於好看了一些,「那就隨我來吧!」
既能銷了欠債,還有好可拿,只要做得仔細些,也談不上有什麼風險。這樁買賣,其實還是他賺了。
刑部這座詔獄一半設在地下,關押的都是殺人放火罪孽深重的重型犯,大部分都是等案件審理完證據鏈沒問題了就要斬的。
柳宿的牢房在最裡面那間。
如錦一路往下,重重的森可怖氣息便撲面而來,讓人心裡忍不住有些發慌,憋悶得難。
通過長長的甬道,好不容易到了柳宿的牢房門口,只覺得氣更重了,滿鼻子都是腐朽的霉味。
雖然是大白天,但牢房因一半在地下,只有頂上有窗出微弱的亮,所以視野看起來像黃昏一般昏暗。
角落裡,有一個瘦骨嶙峋的老頭蜷著,他上的衫臟污,披頭散髮,頭髮不僅全白了,還打著結,隔著老遠就能聞到臭味。
四周圍的牢房都是空的,看起來輕易也不會有人來到這裡,倒是方便說話。
顧牢頭著鼻子說,「下一班巡邏一炷香后換班,你們也只有這點時間說話。抓著點,等會我來接你們。」
說罷,他看也不看裡面的人一眼,便逃也似地跑了。
顧牢頭一走,蜀素便再也忍不住了。
哭著拉在牢房的鐵欄桿上喊著,「父親!父親!」
角落的影一都不,毫無反應,彷佛已經死了一般。
蜀素哭得更急了,「父親!父親,您過來看看我,是我,我是您的兒!」
一邊哭,一邊扯著如錦的袖,「小姐,我父親他怎麼沒靜?他會不會……會不會已經……」
詔獄的罪犯是不可能得到照顧的,但也不至於人死在了牢里,卻也沒人發現。
如錦嘆了口氣,幽幽對裡面的人說道,「小胖子,你怎麼變得那麼瘦了?你不是要與我比算嗎?來,起來,我和你比!」
蜷在角落的老頭聞言子一震,隨即便緩緩地坐了起來。
他轉過,看到了一張太久沒有見過的面孔,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居然嚎啕大哭起來。
「姐姐……姐姐!」
如錦的眼角也不了。
了鼻涕,強忍著心酸,微笑著對他招了招手,「小胖子,你還能走路嗎?過來一點說話。」
柳宿瘦得已經不樣,長年累月沒有希地蜷著,早讓他變得行遲緩。
但他聽了如錦的話,卻還是乖乖地挪起子來。
要走實在太慢了,最後他索便爬了過去,「姐姐,我是在做夢嗎?還是……我已經死了?這裡是曹地府?」
如錦像他小時候那樣,輕輕地了他的頭髮,「傻瓜。」
拉著蜀素的手放到柳宿的面前,「小胖子,你來看看,這是你的兒。」
蜀素淚流滿面,「父親,我如月,娘說,這是您一早就給取好的名字。我娘,是香蕊閣的魁首,念奴。」
柳宿一震。
他這才將目往蜀素上了過去,「你如月?你娘是念奴?」
往事如同流水一般,源源不斷地在他的腦海中走馬觀花地閃現。
家族一朝傾覆。
他忍辱生混玄司追查舊案。
傷后被念奴所救,兩人生愫。
就在最濃時,他份暴被抓。
然後,便是這十八年在刑部詔獄過著的生不如死的日子。
早就流幹了淚的眼眶,竟不知不覺又發酸。
蜀素哭著點頭,「對,對,我是念奴的兒如月。當年父親被抓走那日,我娘本打算要告訴您已經有了孕。」
原本是要給他一個驚喜,誰料到今生都再無機會親口告訴他。
柳宿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那幾日特別地歡喜,還總對我言又止,我問,又說過幾日等我生辰時再告訴我一個好消息。」
他淌下兩行清淚,「原來,原來是要告訴我,我有孩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