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片刻之後，守歲宴上的人都知道了，裴徊拎著後領砸撞的人是……錦王。

一個太監，在宮中，當著皇親國戚的面兒，親手殺了王爺。

除夕的喜悅好像一下子淡去，只剩下人人自危。

如今還活著的皇室王爺，便只剩下了錕王、鑄王和王。這三位王爺封地距京很遠。如今京中為多事之秋，鑄王和錕王也是前天才到京城。亦打算，過了年，早早回封地。

鑄王和錕王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見了同樣的憤怒和畏懼。憤怒於一個閹人將皇室的面踩在腳底下，霍『』天下。偏又知無力抵抗，不得不畏懼，擔憂自己也會是錦王的下場。

王今日沒來。王是先帝最小的皇子，自弱多病，借著不愉，已三四年不曾京。

裴徊從璃雅水走出來，膝以下的和靴子盡數。立刻有宦捧著乾燥的棉巾疾步趕過去，跪在他腳邊，快速為他吸了吸上的水漬。

裴徊腳步只是一頓，由他們簡單過，就繼續往前走，走到皇帝面前，不不慢地說道︰“得了報，錦王有行刺謀反之心，押往昭獄拷問，錦王反抗，隻好就地正法。”

寂靜的宴席上，裴徊淡淡的聲音飄進眾人的耳中。

皇帝嘆了口氣，說道︰“沒想到皇弟竟有這等心思，還好有徊在啊！”

忽然有一姓趙的武將站起來，高聲質問︰“敢問東廠可有拿人的證據？錦王意謀反行刺難道全憑你一張！”

裴徊將過手的帕子隨手一團，遞給邊的宦。他神『』淡淡，沒什麼表，再開口︰“東廠拿人自然有證據。咱家不僅有錦王謀逆的證據，還懷疑趙將軍與錦王謀反一案有牽連。還請趙將軍往東廠走一遭，調查清楚。”

“你含噴人！”

裴徊招了招手，伏立刻帶著東廠的人一擁而上，將趙姓將軍堵了，帶離宴席。

沈茴站在遠默默著這一幕，心裡並沒有多錦王死去的歡喜。

本就到了守歲宴結束的時候，又恰巧遇到了這樣的事，這宴席也就散了。

‧

裴徊回到滄青閣的時候，沈茴已經等在那裡了。坐在滄青閣三樓的窗前，逗著籠子裡的鸚鵡。

“咱家！咱家！咱家！”

鸚鵡忽然開口，沈茴嚇了一跳。趕忙把鳥籠掛在懸鉤上，轉過頭來向裴徊，想說什麼，又琢磨了一下，把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裴徊一眼看，道︰“娘娘想說什麼直說。”

沈茴這才垂著眼楮，小聲說︰“掌印不該那樣做。”

“娘娘可真沒心肝，又不識好歹。”裴徊語調淡淡，讓人聽不出什麼緒。

沈茴抬起眼楮勇敢地著裴徊，說︰“他犯了罪，理應帶去刑司，按律置。”

沒想饒過錦王，可不贊裴徊用這樣當眾殘殺的方式。若律法不妥，就當從源頭改變律法，而不是擅自用私刑。

知不是無底線的良善，裴徊才說︰“行啊，下回拉去刑司。”

沈茴皺眉。人都死了，還哪有下回……

“還有……”沈茴猶豫了一下，“趙將軍……”

“娘娘。”裴徊直接打斷沈茴的話，“就算沒有今日的事，他也活不下來。要怪就怪他年時參與了不該參與的戰役。”

沈茴蹙眉著裴徊，仔細琢磨著他這話。

裴徊“嘖”了一聲，有些煩躁地扯了扯領。他做事向來不會向人解釋，這種向人解釋的覺一點都不好。心裡的煩躁漸濃，裴徊的臉『』也沉下去，他眸『』深深地著站在窗口的沈茴，莫名其妙地慢悠悠說了句︰“娘娘應當慶幸你父親沒參與過。”

沈茴心思飛快流轉著。參與？戰役？參與什麼戰役？

漉漉的服粘在上，很不舒服，裴徊不想再和沈茴廢話，轉打算離開。

“還有……”

剛轉的裴徊腳步停下來，他閉了下眼楮，再睜開，然後才開口︰“娘娘還有什麼正義要申？”

“謝謝……”沈茴聲音低著頭，目落在自己的腳尖上，聲音低低的。

裴徊沉默了一會兒，再次抬腳。

“還有……”

裴徊嘆了口氣，瞬間轉過，朝著沈茴大步走過去，他幾步走到沈茴面前，掐著的腰，將人拎起來讓坐在窗臺上。

沈茴驚呼了一聲，恐墜到窗外。一手抓著窗欞，一手抓住了裴徊的襟。

籠子裡的鸚鵡也跟沈茴一樣嚇了一跳，怎怎呼呼地揮小翅膀，尖著︰“掌印！掌印！掌印！”

沈茴盯著裴徊的神『』，小心翼翼地朝一側挪了挪，靠著一側窗框。

裴徊俯下來，將沈茴『』到角落裡。他低著頭，『』視著沈茴，漆『』的眸子裡有火氣，偏偏著沈茴臉頰的作溫膩人。

“娘娘，還有完沒完了？”他慢悠悠地問，那不不慢的語氣可是一點都聽不出有什麼不高興。

沈茴咬著他，沒吭聲。

裴徊便拍了拍的臉，說︰“說啊，又想說什麼咱家不聽的鬼話。”

“新歲了。”

裴徊拍臉的力氣加重，語氣也加重︰“給咱家說人話。”

“我帶了年夜飯過來。”沈茴攥著裴徊襟的手又收了收，手心攥的料再多些。今天發生了那樣多的事，在宴席上什麼都沒吃，也注意到他也沒有吃過東西。

遠，還能約聽見一點煙火竹燃放的聲音。

裴徊沉默了。

半晌，沈茴小聲嘟囔了一句︰“我也沒做什麼呀，怎麼就又惹掌印不高興了……”

裴徊又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年夜飯娘娘自己做的？”

沈茴目躲閃。輕咳了一聲，說︰“我不會……”

沈茴連水都不會燒，哪裡會做什麼年夜飯。

裴徊掐著沈茴的腰，將人從窗臺拎下來。沈茴下意識地栽歪了一下，撞進裴徊的懷裡。

裴徊垂眼瞥︰“貴人連站都站不穩。”

沈茴卻驚於裴徊上的。垂著眼楮，向裴徊的服。抬手，去解裴徊腰間的系帶。

裴徊向後退了一步，避開。

沈茴怔了怔，趕忙解釋︰“掌印服都了，雖然掌印不怕冷，還是換一吧。”

“放心，氣染不到娘娘上。”裴徊轉往樓上走，去五樓的盥室沐浴更。

沈茴站在原地，著裴徊的背影，心事漸重。

‧

燦珠等在一樓的角屋裡。幾乎每天晚上都宿在這裡，對這裡已十分悉了。臥躺在長榻上，手指頭點著枕頭。半晌，從長榻上跳下去，快步走出角屋，去尋坐在一起嗑瓜子兒的順歲和順年。

“是夏姐姐啊。要不要一起吃些果子？”順歲笑嘻嘻地說著站起來。

順年也跟著站了起來，說︰“快坐。”

“不了，我不坐了。還請兩位把這個給王來。”燦珠頓了頓，“也不用勞煩兩位故意跑一趟，就什麼時候看見了送給他就行！”

燦珠遞上一雙包裹著的鞋子，底千層靴，是親手做的。

順年沒接。

順歲嬉皮笑臉地說︰“姐姐怎麼不親自給王來？”

燦珠皺皺眉，隨口敷衍︰“他忙，我見不到人。”

順歲抬了抬下，笑著說︰“姐姐一回頭就能見到了。”

燦珠一怔，驚訝地轉過去，果然見到王來站在院子裡，正著。燦珠張了張，想說什麼，又眉心一擰，把原本要送給王來的靴子抱在懷裡，轉就走，氣呼呼地一腦走回角屋。

王來快步跟上去。

燦珠邁進角屋，轉就要關門。王來抬手，抵在門上。

“松手！”燦珠剛要去踹王來，視線落在王來纏著紗布的手上，愣了愣，關門的力道輕了，裡也忍不住問出來︰“怎麼又傷了？”

“沒什麼，被剁了幾手指頭。”王來走進來，將房門關上。

那邊順年和順歲探頭探腦往這邊瞧，笑嘻嘻的。順年隨口說了句什麼，一陣竹聲響來，蓋過他的話。等沒了聲兒，兩個人一起回屋，順歲問︰“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新的一年了，也想要個乎乎的小媳『婦』兒。”順年說。

順歲哈哈笑了兩聲，又錘了他兩拳，一同走進屋去，繼續吃著瓜子兒，說著宮裡宮外的趣事。

‧

裴徊從盥室出來的時候，就看見沈茴坐在樓梯最上面一層，歪著頭，困得都快要睡著了。

傍晚睡了兩個多時辰，又困了？

裴徊抬步往上走，一直走到沈茴面前，沈茴還是閉著眼楮耷拉著小腦瓜，渾然不覺。

裴徊踩住沈茴垂落在地的披帛，向後扯了扯。沈茴的子跟著一晃，這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楮，仰起臉著裴徊，開口︰“抱抱……”

朝裴徊手，想要去拉他的襟。

裴徊眸中閃過一意外，重新審視著。

沈茴眨眨眼，似乎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麼。猛地一驚，子都跟著了一下。笨拙地想要找借口掩飾剛剛的話，可是想來想去，也想不到怎麼圓過去。索『』不解釋了，慌忙扶著樓梯扶手站起來，說道︰“我們去吃年夜飯吧。”

說是年夜飯，按照習俗，只是水餃而已。

吃水餃的時候，沈茴也顯得很困，始終沒什麼神。

乃至後來去盥室淨臉澤口，都是裴徊幫。

“娘娘又困了？”裴徊問。

大概是淨臉的水是涼的，拂在臉上為驅了驅倦意，人也稍微神了些，沒有剛剛那樣困了。

“很晚了，該歇息了。”裴徊慢悠悠地去牽了沈茴的手。

沈茴點點頭，跟著裴徊往樓上去。

裴徊悄悄將指腹在沈茴的脈上，片刻之後，蹙了眉。他偏過頭，向側的沈茴。

沈茴渾然不覺，走到了寢屋，打著哈欠倒在床榻上。

裴徊立在床前靜默了片刻，轉走到窗前，將窗戶稍微推開了一條小小的隙，讓涼風悄悄吹進來一縷。

他們回來時，已是子時的尾。如今距離天亮也要不了多久了。初一還有更重要的國宴，會比年三十這日更忙碌。

裴徊出去了一趟，取了些東西回來。他熄了屋的燈，再慢悠悠地解腰帶，躺在沈茴側。

一個時辰之後，沈茴磨蹭著湊過來吻他的時候，裴徊毫不意外。

那『藥』，讓人嗜『』了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