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噠噠、噠噠、噠噠……”

一片安靜裡， 只有裴徊手裡舉著的撥浪鼓發出的聲音。他搖得很慢，撥浪鼓發出的聲音也顯得悠長。

裴徊垂眼瞥著晃的兩個小錘子，思緒忽然就被拉到了很久很久起前。他好像看見在那無聲的過往裡， 姐姐搖著撥浪鼓逗他的影。

他出手去抓，姐姐一邊笑著一邊跑。他人小短， 走路都磕磕絆絆， 本追不上姐姐。

在他的記憶裡， 姐姐回過頭來對他笑，笑聲清悅聽。

可如今想起，回憶裡的畫面卻只能是無聲。

裴徊停下搖晃的作， 兩個小錘子敲打的作也逐漸慢下來，到最後歸於平靜。

裴徊回過神來。

他垂下眼楮， 面無表地瞥向站在面前的兩位小公主。在這宮中，人人都怕， 即使是份尊貴的公主。兩個小公主一高一矮， 肩並肩站在一起， 心裡忐忑著地著裴徊。可當裴徊的目真的落在們兩個上， 們兩個人又急急忙忙畏懼地低下頭， 不敢與裴徊對視。

裴徊低笑了一聲，道一聲︰“謝謝。”

言罷，他一邊晃悠著手裡的撥浪鼓， 一邊慢悠悠地往走。留下兩個小公主面面相覷。

直到裴徊走遠了， 兩個小公主才松了口氣。個子高一些的公主用肩膀輕輕踫踫邊的妹妹，驚奇地說︰“他跟我說謝謝誒！我是不是聽錯啦。”

“姐姐沒有聽錯哦。那個可怕的人是這樣說的！”

“哦……”

兩個小姑娘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忽然覺得那個可怕的人，看中的東西居然不是直接上手搶， 還會跟們道謝呢！

而事實上，裴徊只是太閑了。

名單上那些住在關凌的人，已經被他殺完了。剩下的人都不在關凌，若他趕去別取狗命，勢必不能一日之趕回來。

不能一日之回來，他的寶寶想他的。

他不舍得他的寶寶犯相思病。

兩個小公主跑到丁千面前，笑嘻嘻地說︰“丁才人，我們去繼續去摘花呀！”

“對呀！摘花去呀！”

丁千這才回過神來。臉『』有點發白，不敢置信地向裴徊走遠的方向。裴徊已經走了很久了，影早就看不見了。

丁千認出了裴徊手裡的那碟香荔甜糕。

沈茴跟著學了那樣久，怎麼樣烘烤，怎麼樣雕糕點上的紋路，都是手把手教給沈茴的。怎麼可能認不出來呢？

丁千琢磨了一下裴徊走來的方向。

……該不會是從浩穹樓出來的吧？

天才剛亮啊！掌印為什麼會一大早去浩穹樓中見皇后娘娘？還吃著皇后娘娘最近一直在學的糕點？

莫非……

莫非掌印大人昨天晚上是宿在浩穹樓的？

丁千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

“這怎麼可能！”丁千腳步踉蹌著，險些站不穩。

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天大的！

“丁才人你怎麼啦？”

兩位小公主趕忙過來攙扶丁千。

丁千邊的兩個侍出喜和雙喜在不遠采摘鮮花，剛往這邊來，就看見丁千臉『』煞白，像是了驚。兩個侍趕忙快步趕過來，一邊扶著，一邊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沒發生什麼事呀。就是剛剛見到掌印了。也沒說幾句話呀。”矮一點的小公主說。

個子高一點的小公主說︰“丁才人若是不舒服，還是回去歇著吧。我和妹妹明日再去尋你。”

丁千勉強笑了笑，溫聲說︰“我是有點不舒服。明兒個做了糕點，讓人給兩位公主送去。”

兩個公主點點頭，手牽著手跑開去花圃裡玩了。

見兩位公主帶著自己的婢走遠了，雙喜才問︰“娘娘到底怎麼啦？”

兩個婢太了解自己主子了，知道丁千這個樣子絕對不是不舒服，恐怕又是被什麼嚇到了。而且有著上次落水的事兒，們兩個懷疑丁千又被裴徊嚇到了。

“我、我……我們回去再說。”丁千道。

回到住，丁千坐著緩了一會兒，才將自己的發現說給兩個婢。兩個婢聽得驚了。

“不會吧？”雙喜睜大了眼楮，“皇后娘娘和掌印太監裴徊？我的天，這可是滿門抄斬的事啊！皇后娘娘怎麼敢啊！”

出喜琢磨了一會兒，忽然笑了。說︰“怪不得！我就說嘛，后宮這樣多的人，可哪個比得上皇后娘娘沉魚落雁的貌？皇后娘娘怎麼可能會不寵的？原來不是不寵，是這個原因呀！”

“啊？”丁千好不容易緩下來的臉『』再次變得煞白，聲音都在抖︰“不、不是吧？你是說陛下知道皇后娘娘和掌印大人的『』、『』.……”

“嗯！”出喜使勁兒點頭。

“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呢……”丁千聲呢喃著，“皇后娘娘怎麼可能這樣不守『婦』道。我以為不得陛下寵，所以才想著跟我學做糕點，然後去討好陛下的……”

丁千完全接不了這樣的現實。

“會不會是巧合……就、就是掌印一早有事去浩穹樓稟話，又順便吃了浩穹樓裡的糕點呢……掌印明明是個宦臣啊！”丁千瞬間找到了理由，“對對對，他是個宦臣啊！皇后娘娘怎麼可能和一個閹人有『』.啊！”

出喜瞪圓了眼楮︰“娘娘，奴婢不是早就跟您說過了嗎？這宮裡人這樣多，人和太監結對食的例子數不勝數。皇后娘娘也是人啊！說了，陛下如今得了這樣的髒病，誰願意去侍寢啊。你看，皇后娘娘離得遠遠的呢！”

丁千低著頭，慢慢琢磨著出喜的話。琢磨著，就想到侍寢這件事上了。也不願意給皇帝侍寢啊！尤其陛下最近時不時抓幾個妃子和大臣關進一間屋子，一關就是一整夜。

天啊！既不願意染髒病，也不願意毀名節啊！

雙喜聽了出喜的分析，沉默地琢磨著。

出喜又搬出以的話來勸丁千︰“娘娘，您還記得奴婢上回跟您說的話不？如果掌印和皇后娘娘牽扯不清。而皇后娘娘不得陛下寵幸正是因為掌印大人從中作梗，那您也可以去勾引掌印大人呀！”

丁千嚇得雙肩了，立刻使勁兒搖頭，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

“你又來了。”雙喜瞪了出喜一眼，“咱們主子這樣怕掌印大人，你還出餿主意！”

出喜狐疑地看了丁千一眼，也覺得這主意功的幾率不大。也是有私心的。宮中做奴婢的，待遇都是跟著主子走的。若丁千能當個寵妃，的日子也會好過很過。可皇帝這個樣子，這寵妃是當不得了。

那要是勾搭上了這皇宮中真正第一大的人，豈不是一樣的？

天下誰人不知，就連皇帝也懼怕裴徊。

出喜不確定地說︰“也、也許掌印大人就喜歡咱們主子這樣弱不風的小人呢？我瞧著……皇后娘娘也是的樣子。”

雙喜太明白出喜心裡的小九九了，反對︰“這只是咱們的猜測！”

“咱們主子下次見了皇后娘娘，可以試探試探呀！”出喜急說。

雙喜急，覺得出喜這是為了榮華富貴讓主子冒生命危險，沒好氣地說︰“你既然還是上次的主意，那我還是上回的主意。咱們主子膽子小，你膽子大。我瞧著你也長得漂漂亮亮的，勾引掌印的事，就給你了！”

“別說了……”丁千心煩意『』地站起，“我去做鮮花餅了，一會兒好送給幾個小公主。”

“奴婢幫您。”雙喜提著裝滿鮮花的花籃，跟上丁千。

出喜低著頭，還在琢磨著自己天大的計劃。

……也許雙喜說的也對？將榮華富貴寄托在主子上是理所應當的，可若主子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那就自己上？

怎麼上呢？

出喜皺著眉，琢磨起來。

‧

軍首領岑高傑做了些軍的人事調，他從浩穹樓側門離開。走出浩穹樓，他回了一眼浩穹樓，將目落在遠皇帝所在的寶合殿，他握了握拳，大步離開。

沈茴懶洋洋地窩在人榻上，讀著螢塵送來的書信。

一目十行掃過信上的容，沈茴欠，掀開琉璃燈罩，將信在燈火上燒了。

圓滿腳步匆匆地走上來來，笑盈盈地說︰“娘娘，沈娘娘送來的侍已經到了。”

沈茴著在蠟燭上逐漸燒著的信箋，問道︰“怎麼送來的？”

“當然是借著宮中統一收納宮婢的機會招進宮，才悄悄將名字劃到浩穹樓。”圓滿笑著答話。

沈茴這才笑了，讓圓滿將人領進來。

三個侍，一個十九歲，蔓生，是沈鳴玉給沈茴挑的。另外兩個，一個十二，一個十一，是給齊煜準備的，一個雲鞘，一個雲穗。

沈茴見過們三個人，說了幾句話之後，便讓拾星帶著蔓生下去安頓下來。然後帶著雲鞘和雲穗，將人給齊煜。

回到寢屋，沈茴將人都屏退，認真思量著自己的計劃可還有什麼紕。

知道自己將面對的會是什麼。稍有差池，不知道有多人會失去『』命。原以為自己的計劃不會有那樣多的人參與，可是不知不覺中，越來越的人參與了進來。

越多的人參與進來，讓不得不越來越謹慎，不準許紕的出現。

與此同時，力量是相互給予的。

不知道自己竟然被那樣多的人信任。不能對不起那樣多的信任，原本只是心中大膽的一沖，如今了勇往直前的責任。

沈茴閉上眼楮，因為逐漸加的力，而有些不能靜心。

忽然起，朝博古架走去。一個侍也沒帶，一個人打開博古架的機關，快步下樓，走進暗道裡。

一走進淡藍『』的暗道裡，沈茴的心裡逐漸平靜下來。置在藍『』調的天地間，人也好像變得更加冷靜。

沈茴尋了個地方，倚著白玉牆慢慢抱膝坐下來，擺曳地。

緩緩合上眼楮，在這份淺淺的藍『』海洋中，讓自己的心徹底靜下來，從頭開始分析，將所有的枝節慢慢規整理順。

時間緩緩地流，竟走過了三個半時辰。

裴徊遠遠看見了沈茴的影，一直走到沈茴面前，仍舊渾然不覺。

“阿茴？”

沈茴睜開眼楮，慢慢彎︰“抱抱我吧。”

就算我們做的事完全不同，抱抱我，也是一種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