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壽立在公堂之上,將李貴的事娓娓道來。
只把院圍觀的百姓們聽得驚呼連連,尤其是說到回京途中,阿玄一行人竟遭遇了數次截殺,傷亡人數十幾人時,不只是百姓們驚訝不已,連馮裕的臉也有些難看。
京畿之地,居然有這麼一批亡命之徒,恣意的殺戮,他們、哦不,確切來說,是他們背後的主子,可曾將《大梁律》放在眼中?!
李壽繼續說著,「為了確保李貴的安全,我只得將他放在驪山大營。見到李貴后,李貴告訴了我一樁當年奇聞……」
顧琰、鄭文淵等早已看過訴狀,所以知道這些細節。
而眾吃瓜群眾們卻個個目瞪口呆:啥,堂堂千年李家的家主竟然不能生育,還弄出「借種生子」的醜聞?
李祐明和李其玨也早已知道這段,可聽著李壽當眾講出來,他們父子的臉還是忍不住的紅了。
心中更多的,則是對李壽的不滿:家醜不可外揚,李十八,你當眾揭李家的醜聞,不啻於毀了李家千年聲譽啊。
這下好了,滿京城的人都在看李家的笑話。
李家,以後還如何在京城立足?
李其琛則是滿臉驚詫,他、他的父親居然不是老祖宗的親生兒子?
「李立德,李壽所言,是否屬實?」
馮裕聽李壽說完這一節,轉頭去問李立德。
這次,馮京兆沒有尊稱什麼「老壽星」,而是嚴肅的直呼其名。
為一個男人,最介意的,大概就是「有沒有種」了。
換做其他人,被人當眾揭穿自己「沒種」的,早就又又怒、甚至憤而離席了。
李立德卻神不變,老神在在的坐在那裡。
聽到馮裕的問題,李立德更是連辯駁都沒有,直接點頭,「屬實!」
轟~~
圍觀群眾們又是一片嘩然。
接著,人群中竟有人小聲嘀咕,「呵呵,誰能想到堂堂李家的家主竟然是個『太監』!」
「不止是個太監,還是個主娘子人的奇人啊!」
「奇人?哈哈,難為他背負這般辱還能活這麼大年紀!」
嘲諷、不屑的聲音此起彼伏。
饒是李祐明父子臉皮夠厚,也被臊得低下了頭。
李其琛直接傻了眼,仍沉浸在剛剛聽到的之中。
「肅靜!」
馮裕一拍驚堂木,大喝一聲。
堂下的議論聲才漸漸平息下來。
「李壽,你繼續。」馮裕道。
李壽直直的看著李立德,「剛才我收到消息,榕院著火了!」
李立德揚起一邊的眉,涼涼的說:「那又怎樣?」
「好好的,榕樹為何會被大火焚燒?」李壽眼神很冷,「莫不是你想掩蓋什麼真相?」
「哦?你說說,我要掩蓋什麼真相?」
李立德面兒上不顯,心裡卻開始嘀咕:難道李壽已經發現了李立賢的骨?
該死,定是李貴的死鬼爹將消息了出去。
但很快,李立德又釋然了。發現了又如何,不過是白骨一堆,又能證明什麼?
「李貴供述,當年李立賢病逝,沒有葬李氏祖墳,而是被你埋到了榕院的榕樹下。」
李壽冷聲說道。
把人埋到了樹下?
百姓們又是一陣。
李其琛終於回過神兒來,卻聽到這麼一個消息,頓時驚得他變了臉。
他搬進榕院也有半年時間了,每天進進出出的都路過那棵大榕樹,卻從不知道,那棵樹下竟、竟還埋著骨。
而這骨,居然是他嫡親祖父的。
「這可不是我的意思,而是李立賢的願。他想親眼看著自己的兒孫長大人,我素來寬厚,自然不會讓一個將死之人死不瞑目。」
李立德一副我大度的表,說得很是隨意。
「呵呵,李立德,你真以為我曾祖父讓你把他葬在榕樹下只是為了看兒孫長大?」李壽忽然出詭異的笑容。
李立德忽然有種不好的預,難道李立賢那死鬼還有安排?
不能夠啊。
李立賢死後,李立德親自給他收殮的,從頭髮到服,全都檢查了一個遍,就差開膛破肚了。
等等,開膛破肚?
李立德猛地瞪大了眼睛。
李壽的笑容愈發燦爛,「看來你已經想到了。沒錯,我曾祖父臨終前吞了一個銀球,而銀球里塞了一張紙,將所有的真相都寫得清清楚楚。」
李立德心跳得厲害,淡然的表終於出現了裂痕,「什麼真相?」
李壽斂住笑容,「這就是你的第二、第三、第四宗罪,害人命、謀奪他人財產、禍李氏。」
李立德瞳孔一,李壽真的都知道了。
「李壽,你仔細說來。」
馮裕見終於說到了正題,趕忙催促道。
李壽深深吸了口氣,極力平復憤怒的心,只聽他緩聲道:「二百年前,李家還是文正公主宰的時候,是何等的榮耀、何等的清貴?」
顧琰聽李壽提到了李家那位才華絕艷的先祖,不住出崇敬之,輕聲道:「是啊,遙想當年的文正公,允文允武,歷經三朝而巋然不倒,竭心儘力輔佐主……真真是我等的楷模啊。」
顧琰說的是真心話,李家的這位文正公便是他的偶像。亦是他終鬥的目標。
李立德一聽「二百年前」,他拄著拐杖的手便開始微微抖。
李壽,真的查到了當年這件事。
不過他應該沒有證據。
這件事不比李立賢的事,畢竟李立賢死了不過四十來年,當年的當事人還有活著的,可以做人證。
而一百多年那件事,當事人早就化作枯骨,本不存在人證一說。
至於證……李立德瞇了瞇眼睛,該拿到手的他都拿到了,李立賢不可能憑空造出來。
李壽所說的銀球,本不能當做證。
所以,他本無需擔心。
李立德努力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
堂下的眾人都不明白李壽為何一下子扯到了二百年前,話說,就算李立德高壽,他也不足九十歲啊,二百年前,他的父祖還不知道在誰的肚子里呢。
「文正公才能卓越,李家在他的帶領下,亦是執世家之牛耳。然而那時的李家,唯一不好的,便是子嗣不。」
李壽想到那一段往事,心疼得厲害,眼睛不住潤了。
「尤其是嫡支,自文正公起,竟是三代單傳。到了一百五十年前,嫡出一脈的男丁竟不足一掌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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