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漾早上起來的時候著實驚訝了:“你昨晚沒回去?”
沈妄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服還是昨晚臨走時的那套,面看著沒有昨天好·,眼下也有淡淡的烏青。
“你昨晚沒睡?”林漾這才發現。
“不困。”沈妄讓先去洗漱,“我回去換個服再過來給你做早飯。”
他走到門邊時想起什麼,回頭問:“買糖買橙子味的?”
林漾喜歡喝橙,戒煙吃橙子味的糖也適合。
“可以。”
怕沈妄熬了一夜力不行,林漾拉住他:“你回去睡一覺吧,別做早飯了,我從路上買。”
“沒事。”沈妄示意,“冰箱里都有東西,等我幾分鐘就好。”
他低頭,在林漾額間落下一吻。
被沈妄這突然的轉變弄的有些不適應,林漾有些奇怪,一直等洗完臉聽見手機響時才知道原因:
嚴澤棋:【昨晚沈妄打電話來問了你生病的事,我全跟他說了。】
林漾角的弧度慢慢僵,所以沈妄昨天在這里又因為自己一夜未睡嗎?
不想讓他哥有任何負擔,那段時間的黑暗都過去了,林漾自己沒放在心上,也更不想讓沈妄知道。
門外傳來靜,林漾忙放下手機出去。
“哥。”
站在臥室門口,看著已經換了服的沈妄正站在冰箱前拿食材,聽見聲音,他偏眸,過來,應:“怎麼了?”
林漾牽很輕地笑了下,搖頭:“我沒事。”
我是真的沒事。
這個對話莫名其妙的,沈妄卻聽懂了。
他站在冰箱了好一會,最終沉默著放下手上的東西,關上冰箱門,走過來。
“林漾,手機里的錄音刪了吧。”
沈妄說:“以后我都在,不要再聽了。”
“好。”林漾毫不猶豫地答應他,“哥,我戒煙,我以后再也不吸了,你別難過了,行不?”
想把沈妄對自己的愧疚盡量減到最。
沈妄抬手,像是當年一樣,掌心在頭頂挲,聲線卻比年時更多了些溫眷緩:“多大點出息,你哥罩著你。”
-
林漾所在的公司最近兩年剛上市,南都那邊是總部,今年在海京這里開了分部。作為總部過來的人直接被分到了一組何姐的手下,何姐更是老將,帶著新立了一個項目。
林漾在小組里負責的主要是取景、攝影以及收集影像資料。
剛職的第一天有些忙碌,一天沒怎麼看手機,直到快下班時才看見高中小群里安悅幾人艾特的信息。
安悅:【@林漾,寶貝,婚禮可就等你了,決定了什麼時候回來沒?】
林漾先給回了恭喜,又去看日期。
安悅和林旭從高中畢業后在一起,兩人在大學畢業后的這個夏天結婚,是所有同學中最迅速的一對。
二人回了長川舉行婚禮。
婚禮的日子是周末,林漾一來一回的時間完全夠,只是要買票時手指在鍵盤上停頓了下。
過了幾秒,撥通了沈妄的電話。
“哥。”
沈妄那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嘈雜,不像是在公司,倒像是外面馬路上的喇叭聲。
“你現在在外面?”林漾問。
“在你公司外。”沈妄看了下手表,“你今天要加班?”
林漾忙收拾東西:“不用,你等我下,我馬上出去。”
也不知道沈妄在這里等了多久,匆匆跟何姐說了聲就趕忙按電梯下樓。
沈妄已經站在了電梯門口。
“不急,可以先想下晚上吃什麼。”
電梯里人比較多,信號又不好,林漾跟他說了聲掛了電話后手機屏幕自跳轉到剛剛買票的界面。
回長川嗎?
要回嗎?
和沈妄一起回去嗎?
回到長川要面臨的是什麼林漾很清楚。
門打開時林漾仍出神地著手機,沈妄瞇眼,喊了一聲。
“哥。”按滅了手機笑著上前。
沈妄直接牽了手,兩人走在人群中間,他主提及:“月底是不是要回一趟長川?”
“你怎麼知道?”林漾驚訝。
“展子鑫。”這個人名林漾并不陌生,沈妄繼續說,“林旭有一些同學是高三的,和我們打過道,他要結婚的消息也是聽他們說的。”
夏日的傍晚夕如火燒一般,遠的天空像是暈染的橙水墨畫,層層分明,漸紅如。林漾多看了幾眼,偏眸:
“哥,那你要去嗎?”
和林旭的道并不多,沈妄并沒必要去。他一邊開著車門一邊說:“那天我沒事,可以送你回去。”
林漾彎:“好。”
回程的路上沈妄路上收到了兩個電話,他瞥了一眼徑直掛斷了,直到第三遍響起時林漾也看清上面的兩個字:
明媛——沈妄的媽媽
識趣地裝作沒看到,也沒多問。
沈妄帶林漾去的是一家私房菜館,菜品以清香著名,口味更是以清淡為主。就是離市區有點遠,林漾坐車上都快睡著了才到菜館門口。
菜館并不大,外面院子用的是青磚綠瓦,墻頭還設計了一些迷你燈籠掛著照明,院更是種了滿目的綠竹,春意盎然,夏日涼意不斷。
老板聽說了來人,忙出來迎接:“沈,還是老位置?”
還是第一次聽有人這麼喊沈妄,林漾不由側目,沈妄卻跟習慣了一般,沒什麼反應地點點頭。對上林漾看過來的視線,他微挑眉,手把人拉到前面,介紹:“這是許老板,認識下,以后沒事可以經常過來。”
林漾禮貌周全地跟人打了招呼,正疑沈妄介紹自己干嘛,就聽對面的許老板謙遜地笑了下:“沈,多問一句,你當年費盡心思要找的那只鳥是不是已經找到了?”
他目在林漾臉上停留,又很快移開。
沈妄眼皮稍抬,有些不悅地警示了他一眼。
自知逾越,許老板含笑賠不是:“沈,今天這頓飯我請。”
沈妄:“不用。”
院子里吹來的風都帶著綠竹的清香味,林漾看見路過的侍者用竹筒盛了晶瑩的米飯,飯香味和綠竹香混合,勾的人食大開。
分神間,聽見沈妄說:“許老板以前是做攝影的,海京城的攝影資料就沒他不知道的。”
許老板:“沈過獎了。”
林漾這才明白沈妄今天帶來這的目的。
兩人直接被帶去了二樓的閣間,許老板給他們推薦了幾道養生的小菜也沒再繼續待著,收了菜單先下去。
“哥,你們剛剛說的那只鳥是什麼意思?”
正在倒水的沈妄手上作停了瞬,不聲地換了話題:“當年海京城那條視頻就是找他幫忙拍的。”
他跟許子峻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
林漾沒想到還有這層淵源,著實佩服這人的。
“那他現在不干攝影了,退民間了?”
“算不上。”沈妄把倒好的溫水放手邊,“攝影和飯館都是他副業,今天是巧他在,平常能見到的次數。”
沈妄也只是帶林漾來運氣,沒想到真遇見了。
這層閑雅致也是難得,林漾推開旁邊的窗戶撐著腮欣賞下面的風景,隨口道:“他是不是有一個很的夫人?”
沈妄抬眸。
過了幾秒。
“怎麼看出來的?”他問。
“院子外墻頭的那一串燈籠中有一只明顯不同,里面的燈一個不亮了也沒人拿下來換,但里面燈芯的形狀好像拼了一個Z的字母,還有我剛看他手上無名指上的戒指,刻的應該是XZ兩個字母。”
如果沒看錯的話。
林漾好奇:“他夫人呢?”
這樣的一位雅興之人,對待是不是也跟平常人大不相同。
侍者敲門進來送菜,沈妄順手接了下,在侍者撤離完盤子離開時他才看著林漾說:“過世了。”
他夫人,過世了。
林漾愣住。
吃飯到一半,明媛的電話又打過來了,沈妄眉間積著煩躁,林漾主尋了個借口:“我去洗手間。”
二樓下來后再往后院走幾步就又是一番風景,水流在假山的隙中徘徊,林漾看見最中間的那塊大石上依然映著XZ兩個字母。
許子峻也正站在那和侍者說著工作安排,看見林漾過來,他遣散了侍者,上前,溫和道:“林小姐吃飽了?”
林漾點頭。
“覺得這的飯菜怎麼樣,有沒有覺得我們有什麼需要改進的?”
林漾搖頭:“沒有,味道很好。”
這些話許子峻聽得多了,只是禮貌地笑笑。本想直接離開,見林漾盯著不遠設計的Z字形階梯,他腳步又頓住。
“那是我太太的姓氏。”許子峻很自豪地說,“我很喜歡Z這個字母。”
畢竟是人家的傷心事,林漾覺得不能繼續聊下去,但又不能一點反應不給,抿了抿,說:“你和你的太太很相。”
“的確。”許子峻說,他抬手看著那枚戒指,“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答應嫁給我了,永遠是我太太。”
沒想到是這樣的故事,林漾自知不該繼續停留,低頭:“抱歉。”
許子峻擺手:“沒什麼好抱歉的,我和我太太是永遠在一起的,也勝過這世間千千萬萬的而不得了。”
瞧見林漾疑的神,許子峻微訝:“沈妄沒跟你說我們是姐弟?”
林漾雙目睜的更大了。
“放心,”他解釋,“是沒緣的姐弟,是我繼母帶過來的姐姐。”
腦海中的那條弦倏地繃,林漾眼底的詫異一點點擴散,又一點點減。沈妄沒跟說的理由林漾也清楚。
“當年我們也錯過了很久,彼此都有顧慮,明明雙方都放不下卻又一直折磨。可到最后真確定了,”
許子峻看著那個Z字形階梯,側臉黯然,聲音也淡了許多。
“卻死在見我的那條路上。”
他趕過去的時候只剩下最后一口氣,生生撐到許子峻給戴上戒指的那一刻才停止呼吸,這也了許子峻一生永遠忘不了的畫面。
低落的緒涌在林漾周圍,一時之間連一句安的話都張不了口。
沒讓自己在外人面前表現出太過悲傷,許子峻又恢復了之前的溫和從容:“我當時答應沈拍片的原因是他跟我說了一句話。”
林漾:“什麼話?”
“他說,他是拍給他妹妹看的。”
就因為這一句話,有相同經歷的許子峻心領神會。
“我想,你應該就是沈那位名義上的妹妹吧。”許子峻向林漾后已經找過來的人,會心一笑,“林小姐,我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鑒,沒有什麼比你們互相喜歡更重要,不要弄到最后像我這樣有心彌補也再無機會。”
他說完就離開。
沈妄過來,站在林漾旁邊,瞧著微微發白的臉,蹙眉問:“許子峻跟你說什麼了?”
這些話沈妄并不是想讓知道的。
要不然就會在剛剛直接跟說了。
林漾搖頭,握了他的手:“沒什麼,就是跟我說了些關于攝影方面的。”
四目相對,沈妄黑眸攫著目,也不知道是信還是不信,但最終還是“嗯”了一聲,反握住的手,帶離開。
回去的路上,林漾主提及:“哥,下個月底回長川你和我一起回吧。”
沈妄沒猶豫,應得很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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