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喬這才走到黎湘麵前，見黎湘臉不好，便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了黎湘肩上，“先回家。”

“不行啊。”黎湘看著他，“出了這麽大的事，公司要負責任的，我得留下來看看有什麽需要。”

陸景喬聽了，微微擰了擰眉，隨後攬著黎湘，逆著人的方向回到了會場。

原本香鬢影賓客滿堂的會場，此時此刻人們紛紛散去，顯得有些狼藉。而主人家卓建明麵容鐵青地坐在最前麵的一張桌子旁邊，石碧琪正彎腰跟他說著什麽，卓建明忽然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這件事我們早就提前打過招呼，你們還出了這樣的紕，這就是你們的責任！我一定會親自向你們沈總問責！”

說完，卓建明也轉就離開了會場。

石碧琪臉有些發白，一轉頭看見黎湘，立刻大步走了過來，“我不是代過你千萬不要放那個人進來嗎？你到底是什麽做事的？”

黎湘靜靜地看著，並沒有提醒自己的工作時間原本就隻到晚宴開場而已，至於後麵的工作，其實已經跟沒有關係。

“碧琪。”陸景喬忽然沉聲喊了一聲。

石碧琪驀地抬頭看向他，“你不用說話！是你老婆也沒用，做錯了事我一樣會罵，我早就告訴過的，要是現在覺得不能接，馬上就可以走人！”

黎湘連忙握住陸景喬的手，抬眸衝他一笑，隨後才又看向石碧琪，“這件事是我們工作不嚴謹造的，的確是我們的責任。”

“我們？”石碧琪氣勢淩厲地看著黎湘，“你打算找誰來替你背這個鍋？”

黎湘平靜地與對視著，對於石碧琪明顯要扛下這件事責任的態度並沒有任何激烈的緒。知道石碧琪是普通出，靠著自己的打拚一步步走到今天，而眼下這件事的責任太大，公司哪怕再高職位的職員也扛不起，石碧琪也不例外，所以要找一個人背鍋很正常。

“我知道這個責任沒有人背得起。”黎湘緩緩道，“但是我必須聲明，這件事是我們整工作接不完善的責任，我忘了提醒你應該在晚宴開始之後找個人接替我的工作，我也有責任，但並不是我一個人的錯。如果你非要我來扛這個責任，好，我扛就是了。”

石碧琪臉微微變了變，呼吸急促地看了黎湘一眼，隨後又看了陸景喬一眼，轉就離開了會場。

黎湘又安靜地站了一會兒，隨後才轉麵向著陸景喬，抬起頭來看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頭如果要你幫忙，你不要拒絕我啊。”

陸景喬看著，緩緩道：“你剛才說了那些話，我以為你不打算背這個鍋。”

“我有責任啊，所以並不算是背鍋吧？”黎湘回答，“隻是一個小疏而已，誰也沒有想到會出這樣的事，為了這個要折損一群人，有些不劃算。”

陸景喬聽了，忽然淡淡勾了勾，“職場的遊戲規則不是這樣的。”

“可是我們生活在人的社會裏啊。”黎湘回答著，眼神忽然就有些迷離起來，“在能夠善良的前提下，還是盡量善良一點吧。”

陸景喬看了一眼，沒有回答。

黎湘說完這句，卻仿佛怔忡了片刻，隨後才又笑了起來，“我都有些嚇糊塗了，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看來需要回去好好睡一覺再來考慮這件事。”

陸景喬出手來攬住了的腰，聲音低沉地開口：“記住，有時候善良是最無用的東西。”

黎湘聽得有些寒涼的語氣說得一怔，忍不住看向他的眼睛，陸景喬卻已經轉開頭去，拉了的手往外走。

上了車，黎湘靠進陸景喬懷中，安靜了一路，眼看著快要到家才終於開口問他：“那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麽做？”

“做錯事的人，就該為自己犯下的錯誤負責。”陸景喬緩緩道，“你手中既然有掌握生殺大權的機會，就沒必要對什麽人手留。”

黎湘聽了再度怔住，又安靜片刻，眼看著車子停下來，才緩緩開口：“可是……又不是有什麽深仇大恨，也沒有誰是非死不可的況下，也非要把人往死裏嗎？比如明明所有人有機會一起生存，難道也非要魚死網破不可？”

陸景喬聽了，安靜了片刻，手指緩緩上黎湘的下，沉聲道：“如果我說是，會不會嚇壞你？”

黎湘人在他懷中，下被他輕輕著，聽著他雲淡風輕說出這樣的話來，心深不免思緒翻湧。

忽然就想起了從前聽說的關於他的那些傳言，陸紹謙、霍庭初和陸景霄都曾經向提起過陸景喬是一個“可怕”的人，甚至連思唯都說過，他不是個好相與的人。

在此之前，黎湘幾乎都沒有想起過這些，這會兒忽然通通想了起來，才發覺自己幾乎沒有正視過這個問題。

究其原因，是因為陸景喬在麵前，從來都是溫和平靜的吧？他從來不曾強迫過什麽，別說對狠對惡，即便是對說一句重話也是沒有過的。再加上從不在乎他的真心，因此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對而言從來都不重要。

可是此時此刻，幾乎是黎湘第一次意識到，那些人跟說過的陸景喬不是個好人的話，也許是真的。

誠如陸景喬自己所言，在黎湘眼裏，他也是個不會開玩笑的人，因此他剛才應該不是在說笑。

——你手中既然有掌握生殺大權的機會，就沒必要對什麽人手留。

黎湘忽然很相信，說得出這句話的人，不會是什麽尋常意義上的好人。

微微瞇著眼睛看了陸景喬許久，忽然微微笑了起來，“你有嚇到我，你功了。”

陸景喬卻依舊隻是靜靜挲著的下，緩緩道：“這麽膽小，不像你。今天晚上的黎湘，我也幾乎不認識。”

黎湘眸微微一凝，神都微微僵住了。

不像嗎？今天晚上的，不像黎湘嗎？

忽然又認真思量起了這個問題——是哪裏不像呢？

想了好一會兒，黎湘才忽然反應過來什麽，驀地笑出聲來。

的確是不像啊……因為今天晚上的，居然跟陸景喬說起了“善良”！

黎湘像想起了什麽笑話一般，笑得有些不能自已。

那時候腦子應該的確是糊塗了，才會忘了自己本也不是什麽好人，以至於說出那樣可笑的話來。

都怪今天晚上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和事，黎湘想，今天晚上出現過的人和事，應該通通都忘記才好。

想到這裏，黎湘出手來抱住了陸景喬的脖子，低聲說道：“對不起嘛，我今天晚上好像喝多了一樣，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做什麽。讓我回去好好睡一覺，好好睡一覺就好了。”

黎湘說完，揚起臉來在他角輕吻了一下，隨後就直起子來，推開門先下了車。

夜風習習，吹得白的擺飄揚，竟恍然若仙。

陸景喬坐在車裏，一直看著小跑進別墅裏，消失在視線之中，他才驀地推門下車，也走了進去。

進門之後，黎湘的高跟鞋就在玄關那裏，麗纖細，一如它的主人。

陸景喬盯著那雙鞋看了一會兒，沒有再走進去，而是靜靜地倚在門邊點燃了一支煙。

到一半，樓梯上忽然有輕微的靜傳來，陸景喬微微偏頭看去，就看見黎湘著腳從樓上下來，上隻裹了一件睡袍，也正偏頭在看。

四目相對片刻，忽然噗噗笑了兩聲，“陸先生，大晚上用那麽人的姿態站在門口煙，會打擾到小區裏的小姑娘的。”

說完就迅速走進廚房，拿了隻水，轉又一路笑著上了樓。

回到房間，黎湘靠著門站了一會兒，腦子裏浮現出陸景喬站在門口煙的模樣，隨後就走到梳妝臺邊，打開左手邊的屜，從裏麵取出藥盒來，倒了兩粒在手心，迅速放進口中和水香下，這才又站起來，走進了衛生間。

等到陸景喬終於回到臥室的時候，一切剛剛好。

洗好了澡，將頭發吹得半幹，臉上似有因水汽蒸騰而泛起的紅暈，眼中水盈盈發亮。

陸景喬走進來，黎湘便迎上他，一麵出手來幫他解襯扣子，一麵輕笑著問他：“去洗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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