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條短信,發信人來自宋衍——
“湘湘,是我犯下了最愚蠢的錯誤,從今以後你應該都不會再想見到我,我也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湘湘,我欠你太多,隻能用一輩子來償還。你要永遠幸福。”
黎湘盯著這條短信看了許久,才緩緩放下手機,抬頭看向了陸景喬。
“四哥辛苦了。”黎湘說,“既然人沒事,我們是不是該為宋衍喝一杯慶祝一下?我下去拿酒。”
“湘湘……”思唯有些不明所以地喊了一聲,黎湘卻已經起走向外麵。
陸景喬頓了頓,隨即轉跟著走了出去。
他在樓梯轉角拉住黎湘,將困在了自己懷中。
黎湘被他困在懷中,先是飛快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勉強勾出一個笑容,隨後很快又低下了頭,低聲開口:“四哥,我下去拿酒就好。”
隻是片刻的工夫,語氣已經失掉了平靜,低落中著無比的失落。
陸景喬看著沒有,黎湘不這樣與他僵持,出手來推了他一下,陸景喬不但不,反而順手握住了。
黎湘整理兩下沒有掙,終於還是安靜了,頓了片刻之後,抬頭看向陸景喬,緩緩開口:“本就沒有要自殺的人,對不對?宋衍是被人戲弄了,對不對?”
眼神澄澈,著顯而易見的悲傷,一仿佛就要碎掉。
陸景喬一時竟不知如何應答。
黎湘卻已經從他的反應之中確定了答案。
“我早就應該想到的。”低聲說,“宋衍這個笨蛋,一陷就整個人都糊塗了……他這次喜歡的這個人方方麵麵都著不正常,是我這個朋友當得不好,是我沒有幫他把好關,才讓他這樣被人戲弄……連帶著媽媽的房子也沒了……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說到最後兩句,反倒笑了起來,自嘲苦的笑意從角蔓延至雙眸,漸漸地凝聚水,星星點點都是悲傷。
陸景喬看在眼裏,終究再難克製,驀地低下頭來封住了黎湘的。
“不關你的事,你沒有任何錯,不必自責。”
黎湘安靜地垂眸,片刻之後,卻再度勾了勾角,“不管怎麽樣,總歸沒有出人命就是好的……四哥想喝什麽酒?我去拿。”
抬起頭來看他,陸景喬一時沒有回過神,黎湘已經推開他,轉匆匆下了樓。
不一會兒便拎著兩支紅酒三個酒杯重新走上了樓梯,衝陸景喬微微一笑,“這兩瓶好不好?”
陸景喬竟完全不知該如何應答。
這天晚上,陸景喬麵前那杯紅酒從頭放到最後,而黎湘和思唯反倒不斷地給彼此添酒,興致高昂,說說笑笑的,很快就喝掉了兩支紅酒。
最後一滴酒也從酒瓶裏滴落出來時,思唯瞇著眼睛朝酒瓶裏看了看,打著酒嗝,“哎呀,這麽快就沒酒了,再下去拿!”
說完就起來準備要去拿酒,誰知道剛剛站起來,腳下卻突然搬了一下,整個人重新跌回沙發裏,忽然就不了!
黎湘坐在旁邊看著這個樣子,忍不住就笑出聲來。
思唯酒量還是跟幾年前一樣差,而反觀,幾年前跟思唯酒量一樣差,到如今已經練就了千杯不醉。
可是千杯不醉又有什麽好?越喝越清醒,越清醒心裏就越空,難過的事就越清晰。
黎湘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目落到陸景喬那杯始終沒有過的酒上,忍不住出手去拿了起來,隨後看他一眼,“四哥都不喝的嗎?浪費。”
陸景喬指間夾著香煙,目沉沉地看著,黎湘避開他的目,仰頭將那杯酒喝了個幹淨。
放下酒杯,按了按眼睛,隨後才又拿開手笑了起來,“真是好酒……以後怕是沒機會喝到了……”
話音落,出手來拿起酒瓶,仔細地閱讀起上麵的文字來。
陸景喬撚滅手中的香煙,很快出手來扣住了的手腕,黎湘一僵,手中的酒瓶“啪”的一聲摔到地上,破裂開來。
“怎麽了怎麽了?”原本攤在沙發裏的思唯一下子被驚醒,著眼睛坐起來,醉眼迷離地看著眼前的形。
那兩人原本對峙著,分明是有話要說的模樣,可是思唯突然驚醒,黎湘猛地回自己的手來,隻是低聲道:“四哥,思唯醉了,我先照顧休息。”
陸景喬緩緩收回自己的手來,臉並不好看。
“湘湘……”思唯卻在此時出手來抱住了黎湘的脖子,嘟噥著開口,“我們要一起睡哦……”
“好。”黎湘輕笑著回答,“一起睡。”
思唯嘻嘻笑了兩聲,將黎湘抱得更了一些。
陸景喬擰了眉,驀地站起來走到窗邊,竟是懶得再看的模樣。
是夜,思唯如願以償地睡到了黎湘邊,酒醉酣眠。
而黎湘在沙發裏坐了一夜,徹夜未眠。
同樣,不得不睡在客臥裏的陸景喬同樣也是徹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思唯遲遲未醒,黎湘早早梳洗完也依舊待在臥室裏沒有下樓。
不一會兒,臥室門口卻突然響起了叩門的聲音,黎湘聽那叩門聲怎麽也不像是陸景喬的風格,正猶疑著準備去開門的時候,門外的人已經直接推門走了進來。
黎湘微微吃了一驚,“萍姨?”
司萍徑直走進來,應了一聲之後,直奔大床而去。
不消片刻,思唯就在自己的驚聲中被擰醒了——
“萍姨!”頭暈腦脹,委屈地著自己的耳朵,“你幹什麽呀?痛死我了——”
“你呀!”司萍出手來著的腦袋,“你看看你像什麽話?賴在你哥和黎湘的家裏不說,居然還大大咧咧地睡在他們兩人的床上,有你這樣的小姑子嗎?”
“什麽呀!”思唯連忙出手來護著自己的頭,“黎湘心不好嘛,我是為了安黎湘啊!湘湘,你說是不是?”
黎湘大概看出了司萍的來意,便開口道:“是啊萍姨,是我留思唯住下來的。”
“你也是個糊塗的!”司萍轉頭看向,跟責備思唯的時候一個口氣,“你們倆搬出老宅也就算了,這會兒把也拐出來算怎麽回事?老爺子怎麽想?你們爸爸媽媽怎麽想?老爺子和你爸爸的都不怎麽樣,你們一個個的都不陪在邊,是要氣死他們啊?”
黎湘啞口無言。
“哪有你說的這麽嚴重啊!”思唯下了床,“又不是相隔千山萬水,我隨時都可以回去的嘛!”
“什麽隨時?”司萍說,“你現在就跟我回去!明知道你爺爺最不喜歡餐桌上冷冷清清,昨天晚上就發了一通脾氣了,你們這些做小輩的都不在家,還不是得我來承?”
司萍搬出老爺子來,這尊大佛實在是太有分量,黎湘聽見思唯仍然在跟司萍辯駁,便忍不住開了口:“思唯,沒關係的,你看我已經沒事了對不對?你還是回去多陪陪爺爺吧。待會兒我陪你一起回去看看爺爺。”
司萍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對思唯說:“你看看黎湘多懂事,哪像你!再說,都開了口,你就別賴死不走了!打擾黎湘跟你哥的二人世界算怎麽回事?”
思唯“哼”了一聲,蹙著眉走進了衛生間。
司萍陪著黎湘下樓的時候,陸景喬已經坐在餐廳裏吃早餐,簡單的咖啡配三明治,是他一貫的早餐風格。
司萍將黎湘也安頓在餐桌旁,笑著說:“家裏的廚師做了蟹小籠,我帶了些來給你們,應該蒸好了,等著啊。”
“謝謝萍姨。”黎湘說。
司萍很快走進了廚房,黎湘這才看著陸景喬開了口:“四哥昨天在客房睡得好嗎?”
“不怎麽樣。”陸景喬喝了口咖啡,回答道。
黎湘便微微笑了笑,“是我不好,留思唯在這裏陪我,害得四哥不得安睡。四哥放心吧,我待會兒就陪思唯回家裏去。”
陸景喬放下手裏的咖啡杯,看著緩緩道:“黎湘,你對我不必這麽小心翼翼。現在不是以前了。”
現在不是以前了。
這短短幾個字,其中包含著的意味卻格外深長。
黎湘安靜了片刻,抬起頭來卻隻對上陸景喬深邃無波的眼眸。
頓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現在的確不是以前了,四哥放心,我也明白的。”
陸景喬聽到這句,心裏卻莫名一堵。
早餐之後,陸景喬去了公司,而黎湘則陪著司萍和思唯一起回了陸家。
思唯一副心不甘不願不舍的樣子,然而見了老爺子之後,還是乖乖地主下樓去給陸老爺子衝茶。
陸老爺子的起居室裏就剩了黎湘和他兩個人,黎湘這才開口:“好長時間沒有回來見爺爺,爺爺還好嗎?”
陸老爺子把玩著手中的鐵球,聽到黎湘的問候並沒有回答,反而隻是漫不經心地開口問:“聽說投地的事發生意外?”
黎湘笑了笑,很快回答道:“對,出了意外,我沒能投下那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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