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上車之後隻說了一句“回家”，司機便將兩個人送到了別墅這邊。

上一次黎湘出現在這裏，是他向坦白了蔣程程的事，了刺激離開；而再上一次，是向他提出離婚，趁他不在家的時候直接就留下離婚協議書搬走了……

如今終於又回到這裏，回到這張床上，仿佛已經經曆了一個回。

黎湘原本安然睡著，卻不斷地被另一呼吸侵擾，終於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兩個人原本就是靠在一起的，這會兒黎湘一睜眼，便對上他那雙深褐的琉璃目，幽深莫辨。

忽然不自覺地退了一下，察覺到的作，陸景喬終究是沒有做什麽，起走進了衛生間。

兩個人畢竟曾經共同生活了這麽長一段時間，黎湘怎麽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思？

想起昨天晚上的形，又想起他剛才的臉，黎湘安靜片刻，終究是也掀開被子，起走進了衛生間。

陸景喬已經在衝涼，聽見聲音看向黎湘的時候，上穿著他的襯，慢悠悠地從淋浴間前麵飄過，走到浴缸那邊打開了水龍頭。

轉看見陸景喬看著，隻是笑了笑，還有些迷糊的模樣，“我想泡個澡。”

陸景喬很快收回視線，靜默無言地繼續衝涼。

浴缸那邊水聲潺潺，陸景喬背對著黎湘，本以為打開水就會出去，沒想到卻突然聽到在自己後發出的氣聲。

陸景喬轉，就看見就站在他後的位置，出手來試探著他的水溫。

他心裏到底還是有一些火氣躥了起來，一下子關了花灑，微微擰了眉看著，“怎麽了？”

“你怎麽用涼水啊？”黎湘回自己的手來，撣了撣指尖的水珠。

他看一眼，迅速收回了視線，轉就重新擰開了花灑，說了一句：“習慣了。”

誰知道下一刻，黎湘尖尖的手指卻突然從後麵了過來，調節了一下開關，直接將涼水換了溫水。

陸景喬轉頭看著，黎湘卻在他的注視之下緩緩走到了水簾之下，上的白襯迅速了個徹底。

在他幽深的眼眸注視之中，黎湘抬起頭來衝他笑了笑，“那你就暫時改變一下習慣吧，因為我不習慣用涼水。”

話音落，踮起腳尖來，勾住他的脖子，抬頭封住了他的。

陸景喬間清晰地發出某種香咽的聲音，而後一把將重重攬進懷中，幾碎——

這一天，陸先生上班又一次遲到的消息又一次在陸氏集團流傳了個遍。

而黎湘卻安然地在別墅裏睡到了中午才起。

上次過來這邊都沒上過樓，隻是在樓下待了一陣，最後匆匆離開，想起來就跟沒來過似的。因此到了這會兒，才終於有機會參觀一下這棟離開了半年多的房子。

穿著拖鞋，樓上樓下走了個遍，卻實在是失——

離開這麽久，這別墅裏竟然連影音室裏ＣＤ擺放的位置都沒有變過！

黎湘不知道該不該笑，正數著影音室裏那些一不變的ＣＤ和ＤＶＤ時，忽然聽見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

這才轉回到臥室，拿起手機一看，卻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陌生號碼一向不怎麽接，黎湘順手就將手機放在了一邊，沒想到手機卻堅定地響了一次又一次。

最後終於接起電話，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一個前天才認識的聲音——

“湘湘，你好，我是蔣天和。能不能約你出來見一麵？”

黎湘其實並沒有什麽興趣跟素無來往的人見麵，即便這個人是母親的故友，但是這個人畢竟也是蔣程程的父親。

對於蔣程程這個人，黎湘心裏已經有了顧忌。

可是蔣天和卻說想去探媽媽，黎湘出於禮貌，終究還是外出赴約。

前些日子才來過墓園，雖然放下的花已經被工作人員收走，可是母親的墓前看起來到底沒那麽蕭條。

黎湘在墓碑前放下百合花，仍舊從手袋裏取出巾來，輕輕拭著丁夢的墓碑。

蔣天和站在後的位置，怔怔地盯著墓碑看了片刻，忽然開口：“怎麽沒有你媽媽的照片？”

黎湘頓了頓，才緩緩道：“媽媽沒有照片留下來。”

“怎麽會呢？”蔣天和微微有些詫異，“我記得你媽媽以前很拍照的。”

黎湘聞言，轉頭看了他一眼，隨後才又道：“嗯，可是都沒有保存下來。”

從小跟媽媽相依為命，記憶之中也曾經拍過許多照片，公園裏、照相館裏，通通都有和媽媽在照片裏留下的印記。可是到八歲那年，媽媽突發重病，在將的世告知黎仲文並且將托付給黎仲文之後便撒手人寰。當時年紀還小，在突然了媽媽卻多了爸爸的突變中依舊是懵懂無知的，在那樣的形下，氣得幾乎要發瘋的宋琳玉毀掉了媽媽留下的很多東西。

如今手裏保存下來的，媽媽留給的東西，已經隻剩了一幅畫——

那幅在房子拿回來之後，屋子裏唯一還保持完整的向日葵。

黎湘沉默著拭著墓碑，幾乎一點也不願意去回想那些畫麵。

“都沒有保存下來？”蔣天和又問，“那你手裏也沒有你媽媽的照片？”

“嗯。”黎湘低低應了一聲。

蔣天和聽了，沉默片刻，才又開口：“我那裏倒是還有你媽媽的照片。”

黎湘聞言不由得又是一頓，隨後猛地站起來看向他，“那您能不能把照片給我看看，或者讓我備份一下那些照片？”

“當然可以。”蔣天和微微一笑，隨後才又道，“可是我的東西都收藏在國，這次回來得急，什麽都沒有帶。不過我還有很多老朋友在江城，這些人中也有認識你媽媽，你要是急著想看，或者我可以試著幫你找一下。”

黎湘驀地點了點頭，“嗯，那就麻煩蔣伯伯了。”

蔣天和深深看了一眼，隨後才又看向墓碑上的“丁夢”二字，低低歎息了一聲：“小夢，這個兒跟你可真像啊……”

傍晚時分，黎湘接到陸景喬電話的時候，正坐在昨天那家酒店的咖啡廳裏，已經喝掉了三杯咖啡。

“在哪兒？”陸景喬應該是剛剛下班，黎湘聽見他的電話背景音裏還有職員跟他說再見的聲音。

“在外麵。”黎湘回答了一句，隨後才又補充道，“約了人。”

那頭安靜了兩秒才又開口：“什麽人？”

黎湘輕笑了一聲回答道：“當然是我認識的人啦。你不要管我了，晚上自己找活吧。”

陸景喬沒有多說什麽，很快掛掉了電話。

黎湘放下電話，一抬頭就看見蔣天和從外麵走了進來，手裏還拿著一個袋子。

黎湘看著那個袋子，目霎時間就凝聚了起來。

蔣天和走到麵前坐下，笑著說：“多年沒見的老朋友，一見麵我就問他要照片，差點沒讓他埋汰死。”

黎湘聽了，微微有些抱歉地一笑，“讓蔣伯伯奔波勞累，真是不好意思。”

“這有什麽？”蔣天和說，“我跟你媽媽曾經是很好的朋友，你不要跟蔣伯伯這麽客氣。”

蔣天和說完，這才從袋子裏取出一本相冊來，說：“都是以前的老照片，好在都保存得很好，你可以將有你媽媽的照片拿出來，等拷貝好了再給我，讓我還給朋友也不遲。”

黎湘接過那本相冊，幾乎是微微抖著手翻開的第一頁。

真的都是一些二十多年的照片，雖然依舊保存得很好，卻還是輕易就能看出歲月的痕跡。

黎湘一張張地仔細看下來，翻到第三頁，忽然就看見了一個悉的影。

那是年輕時候的媽媽，跟另一個年輕的人坐在一起，背景似乎是某個聚會場合，人很多，媽媽坐在沙發裏，微笑著跟那個人合影。

黎湘看著照片裏那悉卻久違的笑容，眼眶忽然控製不住地就熱了熱。

十七年過去了，即便再想念媽媽，時常在夢裏見到媽媽，卻還是沒辦法控製自己腦海中媽媽的模樣正在一點點淡去。很多時候在夢裏見到媽媽，醒來回想，媽媽卻已經是麵目模糊的。

此時此刻，終於再看到媽媽的笑容，腦海中那張已經開始模糊的容，才終於一點點地又清晰起來。

媽媽接送上下學的模樣，帶出去遊玩的模樣，唱歌的模樣，微笑的模樣……終於都通通重新清晰起來。

到底還是有眼淚湧了上來，黎湘出手來撐著額頭，在一頁頁的相冊裏尋找媽媽從前的模樣，無聲哽咽。

“拍這些照片的時候還沒有你呢。”蔣天和似乎也有些懷，低歎道，“現在想起來，當時這些聚會時候的場景似乎都還曆曆在目，一眨眼，竟然就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

黎湘默默地將相冊翻了一遍，才又重新翻回第一頁，對蔣天和說：“蔣伯伯，我可以把媽媽的照片都起來，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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