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川雖然強行讓自己清醒,可思緒明顯還是有些遲緩的,一時間他竟然完全不明白陸景喬在說什麽,“什麽DNA?”
“黎湘、黎仲文、蔣天和三個人的DNA。”陸景喬聲音冷沉地闡述,“換一家機構,換一批檢測人員,我要一次全新的檢測結果。”
電話那頭,賀川終於徹底清醒過來,緩緩回味了一遍陸景喬吩咐的事,他剛想提醒陸景喬蔣天和應該已經離開江城了,想了想,卻還是沒有說,隻是沉聲應道:“好的,天一亮我就去辦這件事。”
掛掉電話,陸景喬坐在沙發裏,一支接一支地煙,直至天一點點地亮起來。
黎湘睡眼惺忪地從臥室裏走出來的時候,陸景喬已經在沙發裏坐了將近三個小時。
一走進客廳黎湘就聞到了濃濃的煙味,眼神頓時就清醒了許多,看著坐在沙發裏的陸景喬,又看了一眼茶幾上放著的煙灰缸,緩緩走過去在他邊坐了下來,“怎麽了?一大早就坐在這裏了這麽多煙,出什麽事了嗎?”
陸景喬與對視片刻,出手來將抱進了自己懷中。
隻這麽輕輕一抱,也能明顯察覺到黎湘的單薄無力。
其實一向瘦而不柴,得健康勻稱,可是這段時間下來,明顯地又瘦了不。
陸景喬沒有說什麽,隻是低下頭來,輕輕在角吻了一下。
黎湘怔了片刻,隨後才微笑著回吻了他一下,“這麽說,沒什麽事?”
陸景喬淡淡點了點頭,黎湘這才站起來,“那我去衛生間了。”
陸景喬離開公寓去上班之後,宋衍很快就趕了過來看黎湘。
他照舊買了早餐,可是黎湘卻已經跟陸景喬一起吃過了,因此便隻是宋衍自己一個人吃。
“你要不要再吃一點?最近你可瘦太多了。”宋衍一麵吃著一麵問黎湘,一抬頭,卻發現目有些放空地看著窗外。
宋衍心頭微微一跳,連忙喊了一聲:“湘湘!”
黎湘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
“你在想什麽?”宋衍問。
其實這兩天黎湘的緒已經平複了很多,這樣子放空的狀態著不正常,所以宋衍才連忙問道。
麵對著他,黎湘再無瞞。
“宋衍,昨天我又見到我媽媽一個故人。”黎湘自己說著,都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他說,我媽媽並不是那樣的人。你說,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宋衍一怔,很快放下了手裏的筷子,“是什麽人?我陪你一起去見見他。”
黎湘也不太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什麽。
明明在聽到陸北堂說他是媽媽關係很親的故友時就已經開始反和厭惡,可是回來之後的整個晚上,腦海中反反複複,卻都是陸北堂那句“媽媽並不是那樣的人”。
終究還是不過去這個坎,於是,即便依舊是滿心防備,卻還是控製不住地想要去見一見這個可以斷定媽媽是什麽樣的人的男人。
一個多鍾頭後,宋衍陪著黎湘到達了陸北堂住著的酒店,並且在大堂裏見到了陸北堂。
陸北堂穿著灰西白襯,整潔得沒有一褶皺,依舊是黎湘昨日所見,那個溫潤清俊的男人。
“吃過早餐了嗎?”陸北堂微笑著問黎湘,“要不要去餐廳吃點東西?”
“不用了。”黎湘回答,“我有些事想問您。”
陸北堂對此似乎毫不意外,點了點頭之後說:“我在樓上訂了個套間,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去坐坐。”
黎湘頓了頓,轉頭看向陪自己一起來的宋衍。接收到的視線,宋衍很快開了口:“那我就在大堂等你,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黎湘輕輕應了一聲,陸北堂又朝著宋衍點了點頭,這才帶著黎湘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宋衍看著兩個人走進電梯的影,有些控製不住地歎息了一聲。
並不是他不願意陪黎湘一起去,而是黎湘母親的事對黎湘來說實在太過重要,不可侵犯,所以他隻能將空間留給黎湘自己。
陸北堂獨自住著一個行政套房,雖然已經住兩天,卻仍舊如同他這個人一般,井井有條,整潔如新。
黎湘在起居室的沙發裏坐下,這才開口道:“對不起,昨天的事,是我太沒有禮貌了。”
“不用跟我道歉。”陸北堂回答,“我理解你的心。”
他在吧臺那邊忙活了一陣,而後端過來一壺清茶,倒上兩杯,將其中一杯放到了黎湘麵前。
黎湘說了聲“謝謝”,接過來品了一口,隨後忽然皺了皺眉。
“苦嗎?”陸北堂看著的神,忽然笑了起來,“這茶本不苦,我本偏好這種口,所以托當地的朋友單獨炒製的。你要是不喜歡,我給你換杯花茶。”
黎湘卻隻是看著手中的茶杯,過了片刻才低低說了一句:“六安瓜片。”
陸北堂神微微一凝,隨後才又笑了起來,“你竟然知道。”
黎湘緩緩抬起頭來看向他,安靜許久,才又開口:“我媽媽從前也總是衝這種茶。”
陸北堂神稍有恍惚,黎湘才又繼續道:“不過沒這麽苦,所以總是說市麵上賣的茶不合的口味。”
黎湘說完,才又抬頭看向陸北堂,陸北堂與對視良久,才又緩緩開口道:“第一次喝的時候也跟你一樣,覺得很苦……我竟然不知道後來會喜歡上這種味道。”
一個起初難以接的味道,後來漸漸接,變得喜歡,變得難以離開……這會是一種什麽樣的驗?
黎湘心百轉千回,很想去追尋一下答案,卻終究沒有。靜靜地看了他很久,才又開口:“您昨天說,我媽媽不是那樣的人,是什麽意思?”
陸北堂忽然就想起了自己淩晨時候接到的那個電話。
這兩個對他而言的晚輩,難怪會走到一起,這會兒看來,他們上果真是有相同的特質。
而麵對著黎湘,陸北堂能夠說的顯然更多。
“你了解你媽媽嗎?”陸北堂問。
黎湘沉默片刻,緩緩道:“我覺得我了解。”
“覺得。”陸北堂重複了一下這兩個字,“那說明你心裏還是有疑慮,對不對?”
黎湘目倏地一凝,再看向他的時候,眼睛裏已經不自覺地又流出防備。
這個男人一語道破心的糾結與痛楚,那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讓其他人看到的狼狽。
陸北堂這才又繼續開口道:“那我可以告訴你,你不用懷疑自己,也不用懷疑你媽媽。因為你媽媽確實是好善良的人,那些人裏說的那些,你心裏產生的搖和疑慮,你可以通通都忘記掉。”
黎湘坐在那裏,仿佛有些回不過神來,可是眼淚卻已經猝不及防地就掉了下來。
是的,麵對著這樣難堪的世,麵對著外界鋪天蓋地的質疑和辱罵,也搖過,懷疑過,並且在這樣的搖與懷疑中,逐漸偏離到一個四顧茫然的位置。沒有人可以回答、指引、支持,因為邊的所有人,關心的、的,都隻能沉默於這樣狼狽的世之中,卻已經是最大的支持。
可是此時此刻,這個男人卻無比肯定地告訴,不用懷疑自己,也不用懷疑媽媽。
黎湘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麽不爭氣過,就這麽一句話而已,竟然就已經徹徹底底地潰敗,再難冷靜自持地麵對這個男人。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事會變現在這個樣子?”黎湘看著他,眼淚不控製地往下掉,“你能不能告訴我,媽媽當初究竟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陸北堂卻緩緩移開了視線。
他放下手裏的杯子,站起來走到窗邊,看著外麵那陌生而冰涼的城市,很久之後才開口:“對不起,我回答不了你這個問題。命運弄人,我去了國,跟你媽媽斷了緣分,當初經曆了什麽,我並不能回答你。”
然而片刻之後,陸北堂卻又開口繼續道:“可是我可以明確回答你的是——如果知道那個男人有家庭,不可能會放任自己跟那個男人有瓜葛;如果不是走投無路,不會選擇將你送離的邊;如果知道知道你是蔣天和的孩子,那不可能將你送到黎家——”
下午四點,陸氏集團。
電梯在46樓停下打開,賀川手中拿著兩個文件袋從電梯裏走出來,匆匆走向陸景喬的辦公室。
簡潔在辦公室門口看到他,連忙打招呼:“賀先生。你臉怎麽這麽差?不舒服嗎?”
賀川來不及回答,擺了擺手之後,匆匆走進了陸景喬的辦公室。
聽見聲音,陸景喬抬眸看向他,神沉靜,目卻是冷凝的。
賀川一背的冷汗,走上前來將兩份文件放到了陸景喬麵前。
因為陸景喬今天突然要求他對黎湘三人的親子關係進行複驗,他察覺到事的複雜,因此做了兩手準備,另外找了兩個機構同時進行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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