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中途出了差錯,也許這一路走來的這些地方,他和媽媽早就已經走遍。
可是如今媽媽不在了,那就由來替媽媽彌補這樣的憾。
他們走過很多地方,有備推崇的旅遊勝地,也有人跡罕至的古老村落,有遠離喧囂的山水之間,也有彰顯著現代繁華的大都市。
黎湘旅行的過程,也許人就應該一直在路上,才能忘卻許許多多無謂的苦悶與煩惱,也不會讓自己困牢籠,眼界和心境都可以達到闊達的境地。
甚至開始計劃,陪陸北堂走遍這一程山水之後,也許可以考慮一下環球旅行——當然,前提是在經濟寬裕的況下。
三個月後,黎湘陪陸北堂抵達雅城。
也許是陸家的影響力大,又或者是陸北堂遊廣闊,每到一座城市,總會有形形的人來接待陸北堂,有商界權貴,有各類學者,也有許多的普通人。
黎湘跟著他見了許許多多的人,到了雅城也不例外,中午剛跟一位大學教授一起吃過飯,晚上又有陸北堂的一個世侄請客。
喬慕灃,雅城龍頭企業盈集團的行政總裁,商界數一數二的人,也不過三十多歲,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人也格外優雅沉魅,風度翩翩。
陸北堂向他介紹黎湘:“這是我一個世侄,黎湘,一路幫我打點吃食住行的。”
喬慕灃聽了,饒有趣味地看著黎湘,出手來,“你好,黎小姐。”
黎湘出手來與他握了一下,微笑道:“不用客氣,我黎湘就行。”
喬慕灃笑著點了點頭,隨後看向陸北堂:“陸叔叔真是有福氣,出來旅遊還有這樣的人一路相伴,想來應該增不吧?”
“不要胡說八道。”陸北堂有些無奈地笑著回答,“孩子都已經幾歲了,怎麽還這麽沒正行?”
喬慕灃低笑一聲,隨後才又微微挑了眉道:“對了,陸景喬那小子現在怎麽樣?我聽說他離婚了?”
黎湘剛剛夾起的藕片忽然一,掉在了餐桌上,有些抱歉地笑笑,重新夾了一片,放進碗裏低頭安靜地咀嚼。
陸北堂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麽。
“之前聽說他結婚我就很驚訝,像他那樣的子,居然也會和人結婚……結果果不其然,才一年時間就離了婚。”喬慕灃淡笑著道,“許久沒見他,他子還像以前一樣嗎?”
陸北堂聞言,微微歎息了一聲,說道:“人的脾總歸是很難改掉的。”
喬慕灃點了點頭表示認同,“這麽多年,我也是沒見過比他更孤僻冷寂的人了。人嘛,總歸是群居,孤僻他那個樣子,不知道是種什麽樣的驗?”
陸北堂微微苦笑起來,“總歸不會是幸福的。”
黎湘手上的作忽然微微一頓,下一刻,放下手裏的筷子,端起麵前的茶水來喝了一口,以此來衝淡裏的苦味道。
喬慕灃卻在此時看向了黎湘,淡笑著開口:“我跟陸叔叔聊別人,不會悶到黎小姐吧?”
“不會。”黎湘搖了搖頭,頓了頓,才又補充道,“我也與他相識。”
喬慕灃聽了,這才又笑了起來,“對了,都忘了黎小姐是陸叔叔的世侄,肯定是認識那人的。不知道他對著人的態度跟對著男人是不是一樣?黎小姐是個什麽樣的驗?”
黎湘聞言,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是看了陸北堂一眼。
陸北堂便笑著為解了圍:“他個如此,對著任何人大約也不會有太大改變。”
喬慕灃笑著回答:“這倒也是。”
黎湘卻隻是低了頭,端著茶杯默默地喝水。
“那他現在肯定依然是孤家寡人一個。”喬慕灃又道,“我沒猜錯吧?”
“我離開江城的時候,的確如此。”陸北堂說,“隻是不知道現在的形如何。”
喬慕灃低笑出聲:“絕不會有什麽改變。當初在國求學那幾年,邊的同學夥伴沒有一個能融他世界的,我尤其記得他那個破手機——”
說到這裏時,喬慕灃忍不住又一次笑出聲,陸北堂也輕笑了一聲,卻仍帶著苦的意味。
黎湘聽不明白,頓了頓,終於還是開口問道:“什麽手機?”
“沒有。”喬慕灃笑著說,“其實就是他的手機通訊錄裏,一個電話號碼都沒有儲存……不知道現在是不是還是這個習慣。”
黎湘聞言,不由得凝神細思了片刻,想起陸景喬手機應該是正常的狀態,才又開口問道:“手機裏一個號碼都不儲存,那他怎麽跟別人聯係?”
喬慕灃了下,緩緩道:“據說有需要聯係的人的號碼他都能背下來,所以手機裏一個號碼都不儲存,你說這人怪不怪?”
黎湘一時怔忡,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不過怪也有怪的好。”喬慕灃靠坐在椅背上看向陸北堂,“您還記得他那次被綁架嗎?”
黎湘臉微微一變,看向陸北堂,隻見陸北堂緩緩點了點頭,頓時開口:“他什麽時候被綁架過?”
“就是在國的時候。”喬慕灃說,“被那邊一群小混混給合夥綁架了,大約是見他是富家公子,格又孤僻,所以就對他了手。”
“然後呢?”黎湘又問。
“然後?”喬慕灃笑了一聲,“準備打電話給他家人要贖金的時候,才發現他手機裏空空如也,一個電話都沒有,你說可笑不可笑?”
可笑。可是黎湘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那群人就著他給家裏人打電話,他不打就揍他,結果揍了三四天,他愣是一個數字都沒有說過。最後那群小混混也是沒辦法,錢拿不到,總不能搞出人命,迫於無奈就把他給放了。”喬慕灃說,“我恰好在街邊發現他的時候,幾乎已經認不出他了,真的,整個人都被打得不g人形了,臉上上到都是傷口——”
黎湘有些驚愕地聽著,臉已經蒼白起來。
“也虧得那次我恰好救了他,才勉強能跟他說上兩句話。”喬慕灃說,“不然以他那個子,隻怕一輩子都是孤僻到死的——”
黎湘忽然就想起了之前某一次親熱之後,在他上看到的那些傷痕,那時候還問過他是不是因為那次車禍造的傷口,可是他什麽都沒有說。
可是原來,他曾經經曆過這麽可怕的事?
黎湘忍不住轉頭看向了陸北堂,求證一般。
陸北堂接收到的視線,緩緩點了點頭:“是真的,我也是事後才知道,趕去醫院看他的時候,他依然是什麽都不說,也不讓人通知江城的家人。”
“所以,陸家的人本就不知道他被綁架過?”黎湘低聲問道。
陸北堂緩緩點了點頭,說:“陸家在國的人也不,他當時過來,我本來想安排他住在我那邊,可是他自己出去找了公寓,跟我也基本不聯係。我偶爾去看他,十次能上一兩次。他的確是太孤僻了,幾乎不願意跟親戚朋友有任何流——”
黎湘說不出話來。
腦子裏反複回想著陸景喬被綁架,被迫說出家裏人的聯係方式,最後被打得不人形的形,控製不住地就紅了眼眶。
如果當時,他被綁架的那幾天裏,哪怕有一個家裏人給他打電話,那些綁匪也不至於找不到要錢的方法吧?
可是沒有,從頭到尾,他不說家裏任何人的聯絡方式,家裏也沒有任何一個人主聯係過他。
他孤在國外,經曆綁架,經曆生死,至親的人卻沒有一個人知道。
雖然黎湘曾經想象過他獨自在國外生活十年的苦楚,可是卻從來沒有想過他還有這樣令人絕的經曆——
那是一種什麽樣的驗?
被全世界拋棄和背叛的經曆,懂,可至邊還有宋衍相信支持陪伴;
可是他呢?在他最艱難最絕的時候,有誰陪在他邊?
黎湘幾乎失態,再沒有辦法在餐桌上待下去,說了句“對不起”,便起離開了包間,走向了衛生間的方向。
衛生間裏沒有人,站在梳妝臺的鏡子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控製不住地淚流滿麵……
包間裏,喬慕灃詢問過陸北堂之後,給自己點燃了一支煙。
陸北堂看著他的作,緩緩開口道:“你是故意在黎湘麵前說這些的。”
喬慕灃輕笑了一聲:“哪有什麽故意不故意?我跟陸叔叔您見麵,提及陸景喬是難免的,不過順多說了一些而已。”
陸北堂安靜片刻,卻隻是道:“這樣也好。”
“什麽意思?”喬慕灃淡笑著問。
“像景喬那樣的人,是不可能完全坦自己的心跡的。我雖然有心跟黎湘說些什麽,卻又怕太過刻意。”陸北堂說,“你今天說起這個話題,倒是正好。”
喬慕灃聽了,輕笑了一聲,端起酒杯來跟陸北堂了杯。
很久之後,黎湘才又回到餐桌上,緒雖然已經平複,但也可以看出妝容發生了變化,不再如先前那樣致莊重,一眼就看得出是重新添補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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