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慕灃敬了一杯酒，說：“抱歉，沒有考慮士的承力，說了些讓你不舒服的話題。”

黎湘輕輕搖了搖頭，勉力一笑，喝下那杯酒之後，卻始終沉默。

一直到回酒店的路上也沒怎麽說話，陸北堂忍不住問了一句：“怎麽了？不舒服嗎？”

黎湘回過神來，輕輕搖了搖頭，安靜片刻之後，才又忍不住問道：“您知道四哥當初是為什麽去國的嗎？”

“原因我並不清楚。”陸北堂說，“你知道像陸氏那樣的家族，我已經算是外人，很多事自然不會讓我知道。隻知道他應該是犯了什麽錯，應該算是將他流放到國的……”

黎湘聽了，控製不住地咬了咬，出手來抱住自己的手臂，看著窗外沉默。

陸北堂看一眼，這才又繼續開口道：“那孩子真是倔強到了極點，想來他心裏應該也是有委屈，否則不至於讓自己孤僻到那種地步，幾乎斷了與家裏的所有聯係，將自己變一個沒有的人。”

黎湘靠著冰涼的車窗，仍舊是沒有說話。

“後來我聽說他回國才幾個月就要結婚，也是嚇了一跳。”陸北堂說，“那時候我還以為可能是政治聯姻，可能是家裏人安排的，也有可能是他自己決定的。直到我這次回來，見到了你——”

陸北堂頓了片刻，緩緩道：“我在國看了他十年，我幾乎可以確信他的未來大約都會是那個樣子，不會有太大改變了。可是他卻對你用了真心，這在我看來真的是很不可思議的事。畢竟像他那樣近乎自我封閉的人，要打開心扉，真心實意地去對一個人好，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是夜，黎湘站在酒店房間的窗戶旁，近乎迷離地看著這座陌生城市的夜，心深一片沉寂。

很久之後，忽然聽到手機響了一聲，才回過神來。

轉回到床頭，拿起手機一看，是思唯發過來的一張照片——最近黎湘不在，也覺得無聊，於是跑去馬爾代夫學潛水去了。

黎湘看著照片裏那個人魚模樣的人，笑了笑，給回複過去一顆心。

回複完，將手機撥回主頁麵，目落在通訊簿上，不自覺地便手點開了。

通訊錄裏的人也是寥寥可數，都不用翻頁，陸景喬的名字就已經出現了。

黎湘靜靜地盯著那個名字看了很久，手指反複撥，卻始終沒有進一步的作。

從陸景喬說分手的那天起，他們之間就再也沒有毫的通訊往來。

他給了夢園的鑰匙，他將他的指紋從指紋鎖係統中刪除，他仿佛是下定了決心要和斷絕往來，從那之後就再也沒在生命中出現過。

三個月，整整三個月。

沒有人知道，就在前一天的飛機上，還算過時間，並且看著窗外湛藍的天空和雲層時，還想過，這三個月，會不會就代表了以後的一輩子？

如果是，該為此到慶幸，還是憾和難過？

這個一直以來都沒有出現的答案，此時卻忽然就清晰起來。

無論未來怎樣，此時此刻的黎湘清楚地知到自己心裏的憾——

憾自己這麽晚才知曉他曾過的苦難，憾自己沒能在他邊，憾自己不能出手來抱住他，盡全力幫他平一些過往的傷痛。

可是……再憾又能怎麽樣？

如今的他，既然已經做出了他想要的選擇，一個全彼此的選擇，又何必，又何必……

黎湘手指目都停留在陸景喬的名字上，許久之後，終究還是緩緩放下了手機。

正在這時，房間的門鈴忽然響了起來。

黎湘走過去打開門，門外站著的卻是目有些焦灼的陸北堂，“湘湘，幫我訂一下回江城的機票。”

黎湘驀地一怔，“出什麽事了嗎？”

“大伯突發疾病住進了醫院，我得回去看看。”陸北堂說，“越快越好。”

黎湘著門把的手控製不住地微微一僵。

陸北堂的大伯……陸老爺子。

鑒於當天時間已經太晚，黎湘訂了第二天早上六點的機票，淩晨四點半就和陸北堂一起奔赴機場，在江城機場下飛機的時候，時間不過早上八點半。

陸氏派了車子來接陸北堂，坐在車子裏的時候，陸北堂才問黎湘：“要不要司機先送你回去休息？”

“不用。”一路上都有些沉默的黎湘連忙回答，“您先去探老爺子要，還是先去醫院吧。”

陸北堂聽了，點了點頭，也就不再多說什麽。

車子行駛了一個多小時，才在江城首屈一指的私家醫院門口停了下來。

陸北堂這才又看向黎湘，“要不要陪我一起進去？”

黎湘輕輕搖了搖頭，“我就不去了，要不我在這裏等您出來？”

陸北堂想了想，隻說了一句：“也好。”

黎湘縱使也關注老爺子的病，可是份到底尷尬，在陸家又是個不歡迎的人，實在是沒必要進去添麻煩，所以隻想等在這外麵，待陸北堂出來，也可以第一時間知道陸老爺子的況。

眼看著陸北堂走進醫院大門，黎湘安靜地在車裏坐了許久，心緒卻始終翻轉難平，終於還是推門下車，走到醫院旁邊的一家餐廳去買了一杯熱豆漿。

都說暖和甜的食有鎮定舒緩的作用，可是那杯甜到掉牙的豆漿喝到一半，黎湘整個人卻依舊是有些虛浮的，終於還是將豆漿扔進垃圾桶裏，轉走向了車旁。

沒想到剛剛走到醫院門口，卻忽然就與一坐一立的兩個人迎麵相遇。

那一瞬間，黎湘是震驚的。

宋琳玉推著坐在椅裏的黎仲文緩緩走向醫院，兩個人都沒有了從前意氣風發的模樣，黎仲文頭發白了一半，滿臉滄桑，而宋琳玉也是瘦削而憔悴，臉上一妝容也無，老態畢現。

看見黎湘的一瞬間，兩個人的目也是一頓。

黎湘的目先是落在黎仲文的上，隨後才又看向了宋琳玉，宋琳玉對上的視線，目之中竟然再也沒有從前的憎惡，反而閃過一驚，飛快地移開視線之後就要推著黎仲文離開。

黎湘在的視線回避開後才又看向黎仲文，而黎仲文竟然同樣飛快地避開了的目，低著頭隻是吩咐宋琳玉快走。

黎湘眼看著宋琳玉腳步淩地匆匆推著黎仲文進了醫院，站在門口久久未。

正在這時，後忽然有一陣高跟鞋的腳步聲快步而來，隨後，有人拉了的手臂一把，冷聲質問：“黎湘，你來這裏幹什麽？”

黎湘轉頭，就看見了黎汐。

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黎汐似乎仍然是那個致豔的程家，可是厚重的妝容之下，卻依然是近距離之下清晰可見的憔悴。

黎湘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這次回來，會見到這樣子的黎家三口。

“黎先生出什麽事了嗎？”黎湘終於開口問道。

黎汐聞言先是一怔，隨後竟控製不住地冷笑了一聲：“你裝什麽？爸爸就是因為你才變這個樣子的，你裝什麽？我們已經盡量躲著你，再也不出現在你眼前了，可現在是你自己出現的，這算什麽？你還嫌爸爸的罪不夠多，還想繼續報複下去嗎？”

黎湘聽說完，卻依舊隻是平靜地開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不知道？”黎汐看著，“陸景喬人活生生打斷了爸爸的雙，你會不知道？還威脅爸爸從今往後都不許再出現在你麵前，你會不知道？黎湘，我們一家人已經被你害得夠慘了，你還不滿足，你還想怎麽樣？”

黎湘靜靜地看著，卻再也沒有說話。

“算我求你了好嗎？”黎汐冷眼看著，“爸爸現在這個樣子，欠你再多也應該還清了！求你別再來禍害我們家了！”

說完這句，黎汐又看一眼，才終於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醫院大門。

黎湘回到車子裏，整個人仍舊是沉默不語的，腦海中卻反複回響著黎汐剛才說過的話。

陸景喬人打斷了黎仲文的雙……

為什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黎湘在車子裏坐了很久，中途陸北堂給打了個電話，大概跟說了一下陸老爺子的病已經穩定，而他還要在醫院多留一段時間，黎湘先回去。黎湘掛掉電話，卻依舊坐在車子裏，靜靜等待著。

直到黎汐陪著黎仲文和宋琳玉從醫院門口走出來，黎湘才再度推門下車。

一看見，那三人臉頓時又是一變，黎汐快步走上前來攔在了黎湘麵前，怒道：“黎湘，你到底想幹什麽？”

黎湘卻徑直繞過，走到了黎仲文麵前，看著黎仲文回避的模樣開了口：“你放心，這次見到我不會怎麽樣。可是我想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對付你？肯定是有原因的，你隻要告訴我原因，我可以保證以後不會再有人為難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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