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湘聞言，不由得怔了怔，與此同時，才想起來自己先前一直忽略的一些事。

如果連衝如思唯都表示理解這件事是從前發生的，不能全怪陸景喬，那麽在商界遊刃有餘地行走了四十餘年的陸正業呢？

更何況在一早的時候，陸正業就已經接納了的想法，他願意漸漸放下過去的事，甚至在黎湘提到未曝的視頻時，他也平靜地表示了理解——

他說，他隻希陸景喬犯下的錯是能夠救贖和彌補的。

那麽，他怎麽會在做好了心理建設的況下，還因為這件事而產生這樣大的緒波？

黎湘沒辦法否認自己在看到這兩段視頻的時候也是產生了一些緒的，可那是因為視頻裏那個是的男人，相信他，所以更要確定他的品行。

而見識諸多風波的陸正業，在決定了連陸景喬曾經“謀害”陸景霄這件事都原諒之後，真的會因為這個視頻而氣到病發？

事已經過去，黎湘沒辦法回到現場去證實這一切，可是在的覺裏，這件事不會發生——雖然陸正業的確是因為陸景喬過去的事被氣得住進醫院，可是在他清醒過來之後，在他的病漸漸穩定下來的那兩天裏，黎湘在跟他的相之中，已經明顯可以察覺到他心態的變化。

現在想來，怎麽都不會相信已經發生那樣轉變的陸正業，會被陸景喬的這個視頻氣到病發。

想到這裏，黎湘一下子站起來，跑上了樓。

到了書房門口，卻意外發現書房的門已經打開，陸景喬已經不在裏麵。

黎湘立刻轉回到臥室，果然聽到衛生間裏傳來嘩嘩的水聲。

黎湘迅速走到衛生間門口，推開門，果然看見了站在淋浴底下的陸景喬。

可是他並沒有認真在洗澡，他隻是撐著牆壁站在那裏，微微低著頭，讓花灑中噴出來的水不斷地淋在自己頭上。

見到他這個模樣，黎湘忍不住上前，“四哥……”

陸景喬沒有回應，然而黎湘卻在接近他的時候，驀地覺到了冰涼的水溫！

他又是在衝涼水！

眼下才剛剛是初春的季節，氣溫比冬天的時候本高不了幾度，而他在這樣的季節衝涼水！

黎湘快步上前，不顧涼水同樣淋自己，強行將淋浴切換到了溫水。

做完這件事才出手來抱住陸景喬的脖子，在集的水珠之下強他看向自己。

陸景喬眼神竟是空茫，黎湘心中一痛，忍不住踮起腳尖來在他上吻了一下，這才捧著他的臉開口：“四哥，你聽我說，不關你的事，伯父的死不關你的事……我早就跟伯父說起過這件事，那時候我們說起還沒有曝的視頻，伯父很平靜，他真的很平靜……他說，他希你犯下的錯是能夠救贖和彌補的……隻要能夠救贖和彌補，那不管發生什麽都是過去的事，都不重要！四哥，伯父是這麽想的，他不會是因為那兩段視頻而病發的——”

水聲沙沙之中，陸景喬聽完黎湘說的話，卻隻是靜靜地看著，眼中空茫卻猶未散去。

“四哥，你相信我。”黎湘仰起頭來看著他，“伯父真的這麽說過，他沒有再怪你，他已經可以原諒你了！”

陸景喬看著，片刻之後，竟然緩緩笑了起來。隨後，他說：“已經可以原諒我了，卻終究還是被我曾經做過的事氣死了——”

“不是，不是！”

黎湘急急地想要否認，想要改變他的想法，可是陸景喬卻一下子低下頭來，用親吻封住了的。

黎湘對上他近在眼前的眉目，頓了片刻，終究還是出手來，又一次圈住了他的脖子。

陸景喬同樣將圈得很，並且與以往不同的是，他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急切。

回到床上的時候，黎湘是清醒的，而他卻仿佛是混沌而恍惚的，隻是纏著，做著令人絕的抵死糾纏——

黎湘清晰地察覺到他的每一次心跳，也正因為如此，才漸漸明白，要讓他從這件事帶來的痛苦中解出來，真的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可是究竟要怎麽做，才能讓他相信，真的不是他的錯？

陸景喬放開黎湘之後便兀自沉沉睡去，而黎湘在他邊坐了一會兒，忽然聽到外麵傳來靜，披了服下樓一看，果然是宋衍來了。

接過宋衍買來的東西，走進廚房裏，一樣樣地清洗整理出來，放進冰箱。

宋衍見沉默的模樣，終於是開口道：“不要太擔心，都會過去的。”

黎湘頓了頓，微微歎息了一聲：“宋衍，你知道嗎，其實他和我真的很像，都像是被老天爺下了詛咒的人……可是他中的詛咒比我更深更重，甚至有可能一輩子都無法解。”

宋衍聽得一怔，“為什麽這麽說？”

“我是什麽樣你是知道的，而他……就算你不知道他曾經經曆過什麽，這段時間，你應該也看了不了。”黎湘說。

宋衍默然片刻，點了點頭。

的確，從蔣程程在雜誌上自過去被侵的經曆開始，到現如今一段又一段所謂過去的視頻曝，外界對他的議論聲討從未中斷，甚至在這重重“證據”的疊加之下，陸景喬是個什麽樣的人，似乎已經可以定。

而宋衍好歹算是半個人，知道陸景喬不會是那樣的人，之所以會有這些事被曝出來，背後必定是有原因的。

他和黎湘同是經曆過和見證過黑暗的人，因為有過那種會，所以雖然不知道陸景喬經曆了什麽，但大概還是能猜到他所承過的那些痛苦。

更何況，現在連黎湘都這麽說，那事似乎就更清晰了。

想到這裏，宋衍忽然深看了黎湘一眼。

他曾經以為黎湘可能永遠也沒辦法從過去的影之中走出來，沒想到卻還是因為陸景喬而發生了改變。這其中的原因他原本並不清楚，到了現在才知道，原來是因為同病相憐。也許，這也是奇妙緣分的一種。

宋衍心頭忽然有些莫名地低低歎息了一聲，卻又聽黎湘開口道：“你知道嗎，就最近發生的這些事，外麵鋪天蓋地的輿/論力，可是他竟然可以完全不在乎，半點不影響……所以，你應該猜得到他心究竟封閉到什麽程度。”

宋衍一愣，這才問道：“那他麵對著你的時候呢？”

“勉強會打開一點點咯。”黎湘說，“可是也並非全部。他有他的驕傲和固執，我也不想刻意去侵/犯。可是這樣一來，他心那個封閉的世界可能更加無法及……所以我總是忍不住想，時間是不可能倒流的，那他是不是一輩子都不可能從那個封閉的世界裏走出來了……”

“不會的。”宋衍說，“你們既然能夠在一起，那他肯定會最終對你敞開心扉的……也許隻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黎湘頓了頓，輕聲道：“也許吧。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希渺茫。”

宋衍聽了，一時也不知道再說什麽。

黎湘清理好他帶來的食材，這才又道：“你也還沒吃晚飯吧？他應該是不會吃了，我簡單做一點，你陪我一起吃吧。”

宋衍點了點頭，正準備上前幫，他的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

宋衍出手機一看，很快掛掉電話，重新將手機放回了口袋裏。

黎湘洗著菜看了他一眼，“怎麽不接電話？”

“擾電話。”宋衍回答了一句，轉拿了電飯鍋的膽，舀了些米清洗起來。

正洗到一半的時候，手機忽然又響了起來。

黎湘看了看他的口袋，又看了他漉漉的雙手一眼，說：“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不用。”宋衍連忙道，隨後迅速了手，取出電話一看，仍舊是沒有接，將手機調到了振模式。

黎湘瞥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麽。

半個小時後，黎湘簡單地做出了三個菜，又盛了飯，端上桌跟宋衍一起用餐。

兩個人各懷心事，都有些沉默，因此餐廳裏顯得格外安靜。而當周圍的環境安靜時，宋衍口袋裏手機震的聲音就十分明顯和清晰起來。

黎湘又聽著他的手機震了好幾次，終於放下碗筷，說道：“你接電話吧。”

宋衍聽了，緩緩抬起頭來跟對視了一眼，這才開口道：“最近這段時間總會這樣，過會兒就不會打了。”

黎湘一聽，果然證實了心中的猜測。

“又想幹什麽？”黎湘現在對蔣程程實在反厭惡，提起都沒有好臉。

“我沒有接過電話。”宋衍說，“有時候會傳短信過來，總說想找個人陪一起喝酒。”

“你也沒有回過？”黎湘問。

宋衍點了點頭，隨後才道：“湘湘，你放心吧，我早就已經清醒了。”

黎湘聽了，靜靜與他對視許久，這才緩緩笑了起來，“那真是太好了。”

兩個人也沒有吃下多東西，最後多數都倒進了垃圾桶，然而宋衍在幫著黎湘洗碗的時候，手機竟仍然震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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