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近乎冷嘲的反問,慕慎容安靜片刻,隻是淡淡回了一句:“你說得對,這些事歸到底也是別人的事,像我們這樣的人的確管不著。”
像我們這樣的人?
聽到這幾個字,沈嘉晨似乎微微一頓,隨後轉頭看了慕慎容一眼。
慕慎容神清淡,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仿佛有很多話可以在此時此刻說起,可是麵對著他,沈嘉晨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因為明知道多說無益,也許更多時候,還是說多錯多。
不如無言,隻安心守好自己那一方天地,反正向來冷心冷自私自利,早晚終究還是會歸於平靜。
慕慎容等到沈嘉晨吃完早餐才,回學校的時候,一路無言。
沈嘉晨坐在副駕座上始終看著窗外,難得的是慕慎容竟然也始終沉默著。
看著窗外飛快倒退的風景,忽然之間有些想笑。
無論他是為什麽來到這裏,最終也還是會因為這樣的真麵目而離開吧?
總是有本事用最真實的自己嚇走邊的人,一如十年前,一如現在。
回程的路搖搖晃晃,縱使慕慎容的車穩,到底也還是行駛在山路上。沈嘉晨看著眼前單一的景,漸漸竟有睡意來襲,閉著眼睛靠在座椅裏,竟然真的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車子在學校下方的平地上停下來時,沈嘉晨還沒有醒。
慕慎容轉頭看著清冷淡漠的眉眼,微微靠向車門,給自己點了支煙。
香煙的味道在車氤氳開來,沈嘉晨被這個味道一嗆,突然就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的時候,慕慎容正隔著飄渺的煙霧,目沉靜地看著。
沈嘉晨立刻就清醒了過來,坐直了,看清周圍的環境之後,很快推門下了車,徑直往學校的方向走去。
慕慎容仍舊坐在車裏,一直看著的影消失在視線之中,剛好他的煙也完,撚滅煙頭之後,他才下車,也走向了學校。
這一日,兩人同一間小小的學校,竟再無多餘的一點流。
夜裏忽地又下起了雨,雨勢還不小,外麵風聲雨聲,沈嘉晨原本已經睡著了,卻忽然又醒了過來。
聽到外麵的聲音,迅速坐起來,打開燈就去查看從前雨的地方,待看到那塊幹燥齊整的地麵時,才忽然想起來,慕慎容來的那天將屋頂的瓦片進行了大翻撿,原本雨的地方都已經不了。
這原本是讓安心的一件事,可是回到床上之後,卻再也睡不著了。
也不知躺了多久,外麵的風雨聲之中,卻忽然傳來“叩叩叩”的聲音。
沈嘉晨心頭微微一跳,隻疑心自己聽錯了,那聲音卻漸漸清晰起來,同時伴隨著一個微微抖的聲音:“沈老師,你在嗎?”
沈嘉晨倏地從床上坐起來,趿鞋走到門口,打開門,就看見門外一張漉而蒼白的臉,帶著驚惶而期待的眼神看著。
……
這樣的風雨聲中,慕慎容同樣沒有睡著。
事實上,自他來到這裏,在這輛車裏安頓下來之後,他也沒有一個夜晚是能好好睡著的。
天晴的時候還可以看看星空,而像這樣的雨天,就隻能半躺著聽外麵的風雨聲,靜靜地回想從前。
腦子的畫麵閃回到17歲那年的時候,他突然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睜開眼睛往外看去的時候,外麵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見。
然而他並不相信自己幻聽,因此很快打開了車燈。
雨簾之中,他雪白刺目的燈照出兩個單薄瘦削的影,其中一個,是沈嘉晨。
慕慎容驀地打開車門,下了車。
沈嘉晨卻直接就奔向了另一頭停著的那輛車——當初陸景喬來這邊找黎湘時留下的那輛車,時不時還用著。
慕慎容在雨中快步走過去,那兩人已經上了車,沈嘉晨坐在駕駛座上,正試圖發車子。
慕慎容驀地拉開的車門,車廂燈亮起來,他看見坐在副駕駛座上那個蒼白稚的孩子,心頭霎時間就反應過來什麽,隨後才看向沈嘉晨,“你幹什麽?”
“不關你的事。”沈嘉晨微微沉著臉回答了一句,繼續發車子。
然而車子轟轟響了幾聲,卻並沒有如同預期一般啟,連續試了幾次,仍是如此。
慕慎容沉眸看著的作,在試圖第五次嚐試的時候,他終於出手來拽住了,“上我的車。”
……
車子從山上出發的時候是淩晨,在風雨中抵達縣城時,天都已經亮了。
慕慎容很快將車駛到縣城車站,下車之後,他去售票大廳買車票,回來的時候,看見沈嘉晨正扶著那個小吉的孩說話,同時將一些錢塞給了。
慕慎容也大概猜得出在叮囑什麽,小吉紅著眼眶,不住地點頭。
慕慎容走過去的時候,剛好聽見一句:“……記住,要待人以誠。”
他不由得看了沈嘉晨一眼,沈嘉晨雖然看著小吉,可卻似乎應到他的目,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
二十分鍾後,小吉乘坐的那輛大車緩緩駛離了車站。
沈嘉晨站在車站門口,一直目送那輛車消失在視線之中。
“走吧。”慕慎容站在後,淡淡說了一句。
沈嘉晨沒有。
“做都已經做了,再看也挽不回來。”慕慎容語調涼涼地開口,“雖然這對你而言是‘毫無意義’的‘多管閑事’,可是事已至此,沒的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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