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段路，母俱都無言，氣氛沉默。

到了依柳院，沈氏不但沒走，反而堅持送顧莞寧進了閨房。又吩咐丫鬟們都退下。顯然是有話要和說。

顧莞寧不聲地冷眼旁觀。

待屋子裡只剩下們母兩人了，沈氏關切地張口問道：“莞寧，你是不是和世子鬧彆扭了？今日怎麼不肯理睬世子，還當面讓世子難堪？”

原來是爲了齊王世子！

此時的沈青嵐，剛對齊王世子生出慕，還沒敢別的心思。沈氏也是到了後來，才決意替沈青嵐籌謀嫁給齊王世子。

現在沈氏這般關心和齊王世子之間的事，倒不是全裝出來的。

定北侯府再顯赫，也及不上齊王府。若是嫁給齊王世子，顧家和齊王府親上加親關係會更切。

將來顧謹言承襲爵位接掌了定北侯府，也會多些助力。

沈氏爲了這一雙兒，真是費盡心思。

“母親此話從何說起。”顧莞寧不冷不熱地應道：“齊王世子份尊貴，我和他雖是表兄妹，也不該逾越禮數。何來鬧彆扭一說。”

“這等話私下裡說說也就罷了，在人前還是說的好。免得被人恥笑我們定北侯府行事輕狂。”

沈氏：“……”

這個丫頭！

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往日和齊王世子有說有笑從不拘泥，現在倒是撇清的一乾二淨。

沈氏按捺著不快，出笑容道：“現在就我們母兩個，還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

頓了頓，語氣又和了起來：“莞寧，我知道你心裡對我有怨氣。我這個做母親的，平日待你確實不夠細心周全，也怪不得你和我疏遠。可你也得諒我。”

“你父親早早去世，如今爵位已經落到了長房。這管家的事務，萬萬不能再被長房搶走。我一個人要打理府中瑣事，又要照顧阿言的食起居，委實忙碌。你如今已經十三歲，長大人了。又聰慧能幹，將自己照顧得妥帖。我對你素來是放心的，這才稍稍疏忽了一些。”

“可這絕不代表我不在意你。”

“你是我肚子裡掉下的一塊，是我懷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兒。我是你親孃，豈會不疼你？”

沈氏一邊說著，一邊拉起顧莞寧的手。

臉上的表要多慈有多慈。

……顧莞寧非但沒敢，反而起了一的皮疙瘩。

真難爲沈氏裝出慈母的樣子來哄！

沈氏當年和沈謙私逃，生下兒後被沈家人找了回去。沈家人以沈謙父命相挾，著沈氏嫁到定北侯府。

沈氏心存怨懟，對顧湛也充滿了怨恨。即使顧湛一心一意待沈氏，沈氏依然恨顧湛。這份恨意，甚至延續到了這個兒上。

沈氏對，本沒有爲母親應有的憐疼惜。

此時沈氏說的再聽悅耳，也無法打知悉一切的了。

顧莞寧毫沒有配合沈氏唱一出“母深”大戲的意思，神淡然地回手：“母親特意到我屋子裡來，就是爲了說這些嗎？”

“母親對我的‘心意’，我都明白。母親不必再強調了。”

沈氏打定主意要放下段哄一鬨這個驕縱任又難纏的兒，聞言難得的沒有惱怒，反而笑了起來：“母連心，你懂我的心意就好。”

“不管怎麼說，我都是爲了你好。你輒在人前和我慪氣，一來讓長房三房看了熱鬧，二來也傷了我們的母分。以後可別總這麼和我鬧脾氣了。”

誰說沈氏不會哄人？

這番溫小意的話，換了以前那個天真的自己，早就得熱淚盈眶了。

顧莞寧索不吭聲，冷眼看著沈氏唱唸俱佳地做戲。

“你和齊王世子青梅竹馬，意遠勝旁人。論家世，你是我們侯府唯一的嫡，論容貌才，整個京城也找不出比你更優秀出衆的。做世子妃綽綽有餘。”

“不瞞你說，去年齊王妃讓人送了信來，在信中出了想和我們侯府結親的意思。你祖母對這門親事也是樂見其。”

“以前你還小，這件事我在你面前從未說過。現在說破了也無妨。不過，你自己心中有數就好。在華姐兒們面前，可千萬別說了。免得惹來閒言碎語。”

沈氏一臉殷切地叮囑。

顧莞寧扯了扯脣角，神冷淡：“母親每日這麼忙碌，還要爲我心，兒實在不孝。”

話語中著一譏諷。

沈氏笑容頓時有些僵，怒火在膛裡蠢蠢。

顧莞寧瞄了沈氏一眼，閒閒問道：“母親是不是還有要的話沒說？”

沈氏將口的悶氣按捺下去，繼續和悅地笑道：“我們母兩個閒話，有什麼要不要的。”

“說起來，我確實還有件小事要叮囑你。”

“再過幾日是傅老夫人的八十壽宴。到時候去赴宴的，俱都是京城顯貴。你嵐表姐初來乍到，對什麼都陌生的很。你這個做表妹的，可得多多照顧纔是。”

果然還是爲了沈青嵐！

也只有爲了顧謹言和沈青嵐，沈氏纔會耐著子在面前扮演一回慈母了。

顧莞寧縱然對沈氏沒有半點期待，聞言還是自嘲地笑了笑。

不知是嘲笑沈氏的偏心，還是嘲笑自己心底不該有的奢。

沈氏見顧莞寧笑了，覺得聽進了自己的話，心中一喜，神愈發溫：“嵐兒是我孃家侄，我在人前總得裝裝樣子，對好一些。也免得那些捧高踩低的下人們小瞧了嵐兒。”

“你是我的兒，我最疼的自然還是你。”

“你以後也對嵐兒好一些。算是我這個做母親的求你了，好不好？”

明亮的燭火下，沈氏神慈，目溫。

顧莞寧卻只覺得滿心疲憊荒涼。

眼前這個子，是的親生母親。的上，流淌著的。們本該是世上最親近最親的人。

可現在，們兩個卻戴著虛僞的面，裝模作樣彼此敷衍。

這是何等的荒唐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