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日，顧謹言終於從昏沉中醒了過來。

高燒已經退了，不過，上還有些餘熱。一張小臉瘦了一圈，只餘掌大。一雙大眼中滿是茫然，過了片刻，才慢慢有了焦距。

一張悉的臉龐映眼簾。

“阿言，你總算醒了。”顧莞寧看著顧謹言，聲音裡並無焦慮急切，異常平靜。

顧謹言了，聲音微弱：“姐姐……”

“你昏睡了五天，這五天裡只喝了湯藥，米粒未進，一定很虛弱，暫時別說話。”

顧莞寧淡淡說道：“祖母每天都在聽風居里守著你，連著幾日，疲累不堪，我怕祖母熬不住。昨天便勸著祖母回正和堂了。”

“現在你總算醒了，我這就讓人去正和堂送個口信。祖母也能鬆口氣了。”

顧謹言沒力氣說話，眼中卻流出濃濃的自責和歉疚。祖母一把年紀，若是因爲他的緣故累垮了子，他真是無再見祖母了。

顧莞寧心中冷冷一笑。

再自責歉疚又能怎麼樣？

在母親和祖母之間，顧謹言已經做出了選擇。

一個人不論有多大，都要爲自己的選擇付出應有的代價。

顧莞寧沒有再勸什麼，轉頭吩咐玲瓏：“你去正和堂一趟，告訴祖母一聲。就說阿言已經醒了，讓祖母不必擔心。”

玲瓏應了一聲退下了。

從顧謹言的角度，只能看到顧莞寧略顯冷淡的側臉。

顧謹言本就心虛，見顧莞寧這般冷漠，更是惴惴不安。

難道，姐姐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

“姐姐，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顧謹言的聲音乾啞晦，帶著小心翼翼和試探。

顧莞寧扭過頭，似笑非笑地反問：“你做了什麼會讓我生氣的事嗎？”

顧謹言啞然無語。

他和姐姐的當然是極好的。可是，他已經答應了沈氏，絕不將給任何人……這一猶豫，顧莞寧已經站起來。

顧謹言一陣心慌，訥訥說道：“姐姐，你要去哪兒？我剛醒，頭腦昏沉的很，你不留下陪陪我嗎？”

顧莞寧淡淡說道：“你已經醒了，我就放心了。明日再來看你。”

說完，便轉離開。

顧謹言看著顧莞寧毫不猶豫的背影，心中一陣悽惶。

彷彿就在這一刻，他被顧莞寧徹底地拋下了。

……

“夫人，老奴剛去打聽過，四爺已經醒了。”鄭媽媽迫不及待地將這個好消息告訴沈氏。

沈氏提心吊膽幾日，此時終於鬆了口氣，哽咽著說道：“醒了就好。只要他沒事就好。”

這幾天，沈氏真是盡了折磨。

既擔心顧謹言的病，又怕沈青嵐的世被泄出去。一想到那天顧莞寧若有所指的指責，更是心驚膽戰。每天都寢食難安。

只短短幾天，沈氏的額頭眼角就冒出了許多皺紋，看著蒼老了十歲不止。

鄭媽媽最清楚沈氏的心事，見沈氏淚眼連連，心裡也不是滋味，愧疚地低語道：“夫人，都是老奴沒用。那一日沈五舅爺來的時候，老奴在外守著。萬萬沒想到會著了顧福的道，被四爺闖了進來……”

若說沈氏心裡沒有半點遷怒的意思，那就是假話了。

可如今事已至此，怪鄭媽媽還有何用？

顧莞寧早就和反目，顧謹言對失至極，沈謙父也走了。如今，的邊，也只剩下鄭媽媽了。

“鄭媽媽，此事怎麼能怪你。”

沈氏用帕子著眼淚，一邊低聲說道：“說到底，總是我命苦。好不容易熬到顧湛死了，以爲能和五哥嵐兒相聚，沒曾想竟會被阿言發現了。”

鄭媽媽接過話茬：“好在爺善良又孝順，再生氣也不能看著夫人聲名掃地。只要他肯守住，等熬過這一段苦日子，以後夫人再慢慢勸著他，等他回心轉意也就好了。”

但願如此吧！

沈氏長嘆一聲，想到顧莞寧，心裡又是一陣驚惶不安：“鄭媽媽，我這幾日心裡總有些不安。不知道莞寧到底知道了什麼。”

鄭媽媽也無計可施，不過翻來覆去說些安的話：“夫人不用擔心。哪怕是二小姐猜到了一些，一個沒出閣的姑娘家，難道還能到宣揚不。夫人的名聲毀了，第一個被影響的就是二小姐。”

“說句不中聽的。若是夫人聲名不佳，二小姐還怎麼嫁給齊王世子？就算爲了自己，二小姐也不敢說的。”

沈氏這才稍稍安了心，過了片刻又低聲道：“也不知道五哥和嵐兒現在怎麼樣了。”

沈謙那一日被顧謹言惡語怒罵，面掃地之餘，憤然帶著沈青嵐離了府。這幾日，沈氏惶難安，又擔憂顧謹言的病，一時也顧不上他們父。

鄭媽媽略一猶豫：“要不，老奴悄悄出府一趟，看看五舅爺和青嵐小姐現在怎麼樣了。”

沈氏先是點點頭，很快又改了主意：“還是不用了。阿言正在氣頭上，如果讓他知道我派你去看他們父，只怕又要生氣。”

總得等顧謹言消了氣再說。

沈謙父再重要，也及不上顧謹言。兒子纔是今生的依靠和指。

在這樣的關口，總得先顧著兒子纔是。

沈氏心意已決，鄭媽媽也不再多勸，改而笑道：“對了，爺今天醒了，夫人是不是該去看看爺？”

沈氏一想到顧莞寧，便心有餘悸，嘆口氣說道：“不瞞你說，我現在真是怕看到莞寧。那雙眼睛一看著我，我便覺得心裡一陣陣發寒。”

做母親的，竟懼怕自己的親生兒，說來真有些丟人。

可沈氏騙不了自己。

如今愈發不敢面對顧莞寧了。

鄭媽媽也嘆道：“不怕夫人笑話，我也有些怕二小姐。”

二小姐雖是閨閣，上卻有種令人凜然的威嚴氣度，令人而生畏。

“阿言既是醒了，應該沒什麼大礙。”沈氏自我安：“我去不去探都無妨。”

鄭媽媽也連連稱是。

不去聽風居，就不會遇到顧莞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