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啞然片刻，才道：“你剛纔不是還說，不願嫁給世子嗎？”

終大事非同兒戲，一時半會到哪兒去另外找一個家世人品俱都出衆的年郎？

顧莞寧頗爲鎮定地接過話茬：“我說的不是世子，而是羅霆羅大哥。”

太夫人：“……”

一波接著一波的震驚，讓太夫人也覺得陣陣頭暈目眩。

“你什麼時候和羅家小子看對眼了？”太夫人口而出。

顧莞寧既沒臉紅也沒臊，態度頗爲坦然：“羅大哥曾經含蓄地流出對我的傾慕之意。我覺得羅大哥爽朗耿直，以後會是一個好丈夫。羅伯父羅伯母也都十分和氣，羅家也沒有納妾的家風。”

“而且，羅家和我們顧家只一牆之隔。我若是嫁給羅大哥，和住在家裡也沒多區別。以後可以時常回來探祖母。”

羅家的好也是顯而易見的。

就是羅霆本人，也是太夫人親眼看著長大的，對他的印象一直都不錯。

只是，太夫人一直將齊王世子視爲未來的孫婿，從未考慮過羅霆。

太夫人頗有主見，並不容易被說服，聞言淡淡應道：“這只是你一廂願的想法。結親一事，可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今日衡郡主生辰宴一過，消息靈通些的，很快就會知道太子相中了你。”

“趨利避害，是人的天。羅霆還年輕，或許會不管不顧願意娶你。他的父親未必敢冒著開罪太子府的風險來登門提親。羅恆之不點頭，難道我們顧家上趕著結羅家結親不？”

顧莞寧挑了挑眉：“祖母放心。如果羅霆不能說服他的父母，此事就作罷。”

這還差不多。

爲男子，該有的擔當總是要有的。不然，憑什麼娶心上人過門？

太夫人心氣稍平，略一思忖，緩緩說道：“行了，此事我心中有數。太孫定親是大事，絕不會一蹴而就。就算太子殿下中意你，也不會這麼急著請旨賜婚。總還有一段時日可以周旋。”

“改日，讓羅家小子登門一趟，我要親自見一見他。”

想做的孫婿，總得表現出點誠意來。

顧莞寧知道這是祖母初步首肯了，心中一鬆，臉上也有了笑意：“好，我讓人給羅姐姐送個信過去。”

太夫人見笑如花，心中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半晌，才低聲問道：“寧姐兒，你和世子，真的沒有半分可能了嗎？”

顧莞寧清晰又堅決地應了聲是。

太夫人便不再說話了。

……

齊王世子正站在窗前，過窗櫺，看著窗外的海棠樹。

這間正和堂裡的客房，佈置得頗爲考究，都是按著他的喜好佈置的。這些年，他時常來定北侯府，這間客房，也了他專門休憩的地方。

往日看的分外悉的場景，此時卻有些異樣的陌生。

彷彿過了今日，這裡就將爲他的傷心之地，再也不願踏足。

齊王世子深呼吸口氣，將這個不詳的預趕出腦海。

他已經等了很久。

門被輕輕敲響，然後是推門聲。

齊王世子轉過，見到一張極悉的慈祥臉孔。

是太夫人來了！

顧莞寧沒隨著太夫人一起來，也是意料中的事。齊王世子打起神道：“外祖母，寧表妹人呢？”

太夫人的眼中流出些許愧然：“寧姐兒回依柳院去了。”頓了頓又道：“世子，我有些話要單獨和你說。”

齊王世子心裡不妙的預越來越濃。

下人都退了出去，門也被關上了。

客房裡，只剩下太夫人和齊王世子。

“寧姐兒剛纔已經將太子府裡發生的事都告訴我了。”太夫人緩緩說道：“太孫殿下對有意，太子殿下似也頗爲中意……”

齊王世子心中一跳，搶過話茬：“外祖母，你曾經和我說過，會將寧表妹許配給我。我知道外祖母最疼我，外祖母和寧表妹也絕不是那等貪權貴的人。不會因爲堂兄的青睞就輕易搖。”

是啊！

顧莞寧確實沒有被太孫妃的位置迷花了眼，可也毫沒有嫁給你的意思啊！

太夫人心裡暗暗嘆口氣，眼中愧疚之更濃：“世子，你聽我說。此一時彼一時，當日我確實說過要將寧姐兒許配給你的話。那個時候，我以爲你們兩個青梅竹馬甚佳，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如果寧姐兒願意，就是現在要冒著開罪太子府的風險，我也豁出去全你們兩個。先定下親事再說。”

“可關鍵是，寧姐兒自己本不願意。親是一輩子的大事，兩廂願才能喜結良緣。若是結一對怨偶，日後彼此怨懟，又是何苦？”

齊王世子俊臉泛白，聲音有些抖：“所以，外祖母是要反悔了？”

太夫人苦笑一聲：“世子這麼說，我這張老臉也實在無可放了。罷了，世子若是心生怨懟，就衝著我來吧！不要記恨寧姐兒。”

話音未落，齊王世子冷不丁地跪了下來。

太夫人被嚇了一跳，忙彎腰扶起齊王世子：“這可使不得。我如何能世子如此大禮，世子快快請起。”

齊王世子執拗地跪在太夫人面前，眼眶微微泛紅，聲音哽咽：“外祖母，跪在你面前的不是什麼世子，而是你嫡親的外孫。”

“從小到大，你一直疼惜我。十歲那年，我父王母妃領著二弟他們去就藩，只留下我一個人在京城。你心疼我孤零零的一個人，時常去王府看我。後來，我住進宮中。每到休沐的時候，我都會到侯府來。在我心裡，這世上最親近的人，除了父王母妃，就是外祖母了。”

“不管我要什麼，外祖母從未拂逆過我的心意，總是一口就應下。”

“現在，我只有這一個請求。求外祖母答應我和寧表妹的親事，就當外祖母再最後疼我一回。以後，我一定好好待表妹。”

說著，用力磕了三個頭。

太夫人心中一陣酸，老淚縱橫，摟著齊王世子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