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謹言略一猶豫,低聲道:“姐姐,我想隨慧平大師學醫。”
顧莞寧有些意外:“你怎麼會忽然想學醫?”
在顧莞寧面前,顧謹言也沒了遮掩的必要,坦然說道:“這些日子,我仔細想過了。以後我沒機會再考科舉。說不定,要在普濟寺裡住一輩子。只要我一天還姓顧,就不能落髮爲僧。這麼一來,總得有個合適的藉口繼續住下。”
“慧平大師醫超卓,聞名京城。我若是正式拜他爲師學醫,一來能掩人耳目,長期住在普濟寺也不突兀,不會惹人疑心。二來也能學一些真正的謀生本領。”
說著,擡起漂亮緻的小臉,小心翼翼地問道:“姐姐,這樣可以嗎?”
顧莞寧心裡一:“當然可以。”
一個七歲的孩,能想得如此周全長遠,實屬難得。
顧謹言見顧莞寧答應得乾脆利落,不由得鬆了口氣。
他以後沒機會再考科舉,也不能再以顧家嫡孫的份出現在人前。若是能學一手好醫,將來能走出京城做一個遊方郎中就再好不過了。或是乾脆一直留在普濟寺裡,像慧平大師那樣,鑽研佛法,行醫救人。
不管如何,有事可做總是好的。
他不想一輩子做一個廢人。
不過,想學醫的事,必須得顧莞寧點頭才行。慧平大師肯收他做俗家弟子,完全是看在顧家的面。想求慧平大師將醫傾囊相授,自然也不是易事。
顧莞寧肯出面說,慧平纔有應允的可能。
顧莞寧溫和地說道:“待會兒我見了慧平大師,自會和他說起你學醫的事。你就不必心了。”
“多謝姐姐。”顧謹言由衷地激道。
顧莞寧的目和了一些:“阿言,我是你的親姐姐,爲你做這些都是應該的。你不必一直謝我。”
頓了頓,又輕嘆一聲:“我也曾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沒發生這些事該有多好。我們姐弟兩個相親相,陪伴在祖母邊,日後相互扶持,一起將顧家傳承下去發揚大,也能告父親的在天之靈。”
“可惜,事與願違,事偏偏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既已如此,你也只能直了腰桿往前走。”
“好在你是個聰明又聽話的孩子。你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你也懂得恩激,不像母親那般貪得無厭令人憎惡。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一定保你一生平安。”
顧莞寧凝視著顧謹言,目溫,聲音也格外的和緩。
顧謹言眼中閃著水,脣角卻揚了起來,用力地點了點頭:“姐姐,你放心,我什麼都聽你的。”
顧莞寧嗯了一聲,手了顧謹言的頭髮,緩緩說道:“沈家人已經到京城來過了。”
顧謹言一怔,擡起頭來:“他們來做什麼?”
顧莞寧淡淡說道:“三叔暗中對沈家出了手,沈耀沈武都被革除職,關進了天牢。沈老太爺沈老夫人心急之下,便求到了侯府。”
顧謹言對從未謀面的沈家人沒有半分好,聞言皺了皺眉:“姐姐答應幫他們了?”
顧莞寧扯了扯脣角:“沈老太爺答應我,以後再也不登顧家的門。又出了二十萬兩銀子,將沈耀沈武還有沈青嵐一併帶回了西京。”
“只要沈老太爺信守承諾,以後不再來京城,也不打著顧家姻親的名義生事,顧家不會再手對付沈家。如果沈老太爺言而無信出爾反爾,也就怪不得我趕盡殺絕心狠手辣了。”
說到最後一句,出森森寒意。
顧謹言沉默片刻,才說道:“姐姐,只怕沈家人不會就此消停安分。”
他雖然沒見過沈老太爺,卻從親孃沈氏的上,看到了沈家人的貪婪無恥。再想到當日沈氏被著嫁到京城來,沈家人的如何,也可見一斑了。
顧莞寧目一冷:“我上到底有一半流著沈家的,所以我給了沈家最後一個機會。如果他們不知悔改,以後落到什麼樣的境地,都是他們咎由自取。”
頓了頓又道:“那二十萬兩銀子,我已經給信得過的屬下,讓他在京城外替你置買良田。”
“按著此時的地價,全買最上好的水田,也能買上萬畝。地契上是你的名字。日後,田地每年所產出的銀子,會有人親自送到你的手裡。是地租,也足夠你吃喝花用了。”
顧謹言震驚不已:“姐姐,這些銀子你怎麼都給了我!”
以太夫人的子,沈家的銀子是萬萬不會要的。這二十萬兩銀子,應該都屬於顧莞寧纔對。
顧莞寧卻將這麼一大筆銀子,全部都給了他,還爲他考慮地這般細心周全……
顧謹言既是又是愧,立刻又說道:“姐姐,我在普濟寺裡,食住行樣樣都不缺,要銀子有何用。我什麼都不要!這些田地都給你。”
一個人說的是假話還是心裡話,其實並不難分辨。
顧謹言目清澈,言語真摯,顯然都是肺腑之言。
顧莞寧心中涌起溫的憐惜,還有的。
人無完人,顧謹言確實膽小怯弱了一些。不過,一個七歲的孩子,又能對他有多高的要求?
能看明白想徹,已經很不容易。更難得的是,他半點都不貪婪。這麼一大筆銀子,也沒能讓他迷住心神。
也不枉爲他細心思慮謀劃了。
“這銀子既是給你了,你就安心拿著。”
顧莞寧笑著安道:“這是沈家的銀子,給你也是順理章的事。至於我,日後祖母的私房己大半都會留給我,總不會缺銀子用的。”
顧謹言還想說什麼,顧莞寧又道:“阿言,你還小,不懂得銀子的重要。等你將來大了,你就知道了。一個人擁有的多,纔不會被富貴迷了眼,不會走上歪路。”
“你雖不是顧家的人,卻在顧家出生長大。你的子脾氣,也和沈家人全然不同。姐姐希你能一直保持這份赤子之心,不要爲金銀俗迷失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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