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請安散了之後,吳氏到底忍不住,厚著臉皮留了下來。
太夫人瞄了吳氏一眼,淡淡問道:“你兄長嫂子已經將吳蓮香帶回去了?”
吳氏臉上有些發熱,訕訕地應道:“是,昨天夜裡就走了。”
不等太夫人訓話,吳氏就開始自我檢討反省:“都是我平日疏於管教,對蓮香太過縱容,慣得肆意妄爲,差點就謀算了謹行。婆婆放心,以後我再也不會這樣了。”
吳蓮香都被領回吳家去了,要麼另行嫁人,要麼就得等過幾年被擡進門做妾。總之,再也不能像往日那般住在侯府裡。
吳氏深知這一點,話說得格外漂亮利落。
太夫人也不揭穿吳氏,點點頭道:“你知道親疏遠近就好。”
既是讓吳氏當家理事,總得給吳氏留幾分面,不便再像往日那般呵斥。
吳氏見太夫人這般溫和好說話,膽子稍稍壯了一些,試探著問道:“之前婆婆說的崔家那門親事,不知婆婆要作何打算?”
太夫人眼皮都沒擡一下:“出了這等事,自是要和崔家說清楚。崔家若是願意,這門親事還能。若是不願意,就此作罷。”
吳氏一聽急了,忙道:“這件事若是讓崔家知道了,崔家還怎麼可能點頭?不如將此事瞞下,等親事定了再說也不遲……”
話還沒說完,就在太夫人冷厲的目下自銷聲匿跡。
“你是要結親還是要結仇?”太夫人一臉不悅:“這和騙婚有什麼區別?”
“顧家長孫,難道娶不到媳婦不?崔家不點頭,再尋別家的親事也就罷了!斷然不能做出這等不仁不義的事來!”
太夫人一發怒,吳氏立刻就慫了,低聲下氣地認錯:“婆婆說的是,是兒媳錯了。”
又忍不住替自己辯駁了幾句:“我就是覺得崔家小姐家世才貌出衆,是謹行的良配,不想這麼一門好親事就這麼白白跑了,所以纔出此下策。”
太夫人冷哼一聲:“你也知道是下策!若是有人家來登門給華姐兒提親,故意將家中的醜事瞞不提,你知道了會是什麼反應?”
那當然是義憤填膺恨不得弄死對方啊!
吳氏張張,然後頹然地閉上,不吭聲了。
太夫人不想再和吳氏多費脣舌,聲音中滿是警告:“吳氏,你那點小心思給我都收起來。不管你兄長嫂子怎麼央求,你都不能鬆口。否則,你就和沈氏一樣,安心在屋子裡‘養病’去吧!”
“謹行的親事,我自會替他心。你就別再多管了。”
吳氏被訓斥得灰頭土臉,連頭都不敢擡,聽到最後兩句,心裡才暗暗鬆口氣。
只要太夫人還肯持顧謹行的親事就好。
……
吳氏一走,太夫人便長嘆了一聲。
一直站在旁邊默不出聲的顧莞寧,走到太夫人邊,爲太夫人按太,一邊輕聲勸:“祖母別生氣了,大伯母一向就是這個脾氣。說到底,也是爲了大哥的親事憂心著急。”
太夫人輕哼一聲:“要不是看在行哥兒的面子上,我哪裡會這麼輕易就放過。”
“吳蓮香有這樣的膽量,有一半都是慣出來的。”
說起來,也不能全怪吳蓮香。
吳氏曾經流過要和吳家結親的意思,吳蓮香也一直將自己視爲顧家未來的兒媳。夢忽然落空,自然會有怨憎不平。
再有居心不良的丫鬟跟著慫恿幾句,吳蓮香做出這樣的舉也不稀奇。
顧莞寧緩聲道:“吳蓮香現在已經回吳家去了。吳家仰仗我們侯府提攜,絕不敢撕破臉皮鬧騰。”
而且,吳家的兒做出這等不知廉恥的事來,吳家人遮掩還來不及,哪裡還敢聲張?
太夫人嗯了一聲,隨口說道:“你覺得吳家人會怎麼做?”
顧莞寧目微閃,淡淡說道:“吳舅爺昨夜被我兌得沒法子,纔將吳蓮香帶走了。依我看,吳家人怕是不會就此甘休。”
太夫人冷笑一聲:“想嫁進顧家,只有做妾的份。吳家若是捨得下這張臉,我們顧家多養一個妾室也不算什麼。”
就以吳蓮香那點頭腦心計,也翻不出多大風浪來。
太夫人很快就將話題扯開:“崔家之前已經鬆了口風,這門親事眼看著就要了,萬萬沒想到忽然又來了這麼一出。”
“我打算讓你三叔親自去崔家一趟,將此事坦然相告。接下來就看崔家有沒有結親的心思了。”
太夫人顯然還是很中意崔家,不然,也不會想著讓顧海親自跑一趟。
……
年底歲末,兵部正是最忙碌的時候。
顧海昨天一夜未歸,今日傍晚回府才知道這個消息,氣得火冒三丈,將顧謹行到面前來,痛罵了一頓。
顧謹行被罵得滿臉愧,不敢吭聲。
顧莞寧咳嗽一聲,替顧謹行打圓場:“大哥也是太過輕信吳表姐,纔會輕易中了招。以後多加小心,也就是了。三叔也別惱了。”
顧海板著一張俊臉,冷哼一聲:“再有下一次,我打斷他的。”
顧謹行後背冒了一冷汗。
顧海平日裡風趣詼諧,堂兄弟姐妹們都最喜歡他。沒想到,發起脾氣來這般厲害!
也是因爲對他的期許更高的緣故吧!
所謂之深責之切,就是如此了。
太夫人溫聲道:“行了,老三,你也別發脾氣了。我已經數落過行哥兒了,他到底還年輕,沒經過世事,纔會這般輕易被人算計。日後多提點他一些就是了。”
顧海對嫡母素來敬重,太夫人一張口,顧海立刻就收斂了怒氣,正應了。
太夫人又道:“崔家那邊,原本已經鬆了口風。出了這等事,總得親自登門說一聲,表明我們侯府的誠意。”
“再過幾日就是年假,你趁著放假親自去一趟崔家吧!”
顧海點點頭。
他和崔侍郎同朝爲,彼此絡,頗有些。
這種事,總不能讓老弱婦孺出面。
由他登門也確實是最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