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找上門來
從戲樓回家的一路上,溫桃蹊的腦子都是懵的。
林蘅的話,陸景明的話,所有的一切,像是一張網,死死地籠著,又陡然收,幾乎不過氣來。
直到下了轎子進府去,都縝著個臉,一言不發的。
白翹和連翹跟在后,面面相覷,又不免擔心。
可溫桃蹊一回了小雅居,才過了月門,就瞧見了玉蓉在院子里掖著手來回踱步。
眉心微,站住了腳沒再進門,遠遠地丫頭。
玉蓉一聽見的聲音,面上大喜,三兩步出來,蹲又禮:“姑娘可算是回來了。”
丫頭過分的激,溫桃蹊下意識往后退了半步:“干什麼?”
“表姑娘一早上來了五六趟,要找姑娘呢,我跟玉芙都把請了回去,剛才還又來了一趟,死活不肯走了,好說歹說的才回了三房,又說姑娘要還不回來,再來,可就要待在咱們小雅居不走了。”
梁燕?
溫桃蹊嘶的倒吸口氣。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出門去散心,要遇上陸景明那個無賴。
回了家還沒能清凈片刻,好好想想林蘅的話里有話呢,梁燕又找上門來。
溫桃蹊邁開步子進門去,一面走,一面淡淡的問:“找我做什麼?”
其實梁燕心氣兒高,第一天進府的時候,偶遇那一遭,不客氣,梁燕心里有數,所以才會一連數日也不跟來往,就是來了長房這邊跟長輩們請安,縱使見了,也都只是淡淡的一頷首,當著長輩們的面兒,算是見了禮就完了,私下里絕不親近。
溫桃蹊本來就覺得,這樣也好。
可誰承想,出了前頭那一檔子事兒,梁燕也不知是吃錯了什麼藥,這兩天往小雅居跑的反倒勤快起來。
玉蓉搖頭說不知道:“表姑娘也沒說,但看那樣子像有急事兒,我們不敢問來著……”
們當然是不敢問的。
才住進來沒幾天,潑天的大禍就先闖下了,這樣的主子,誰愿意去招惹。
溫桃蹊已經進了屋里去,連翹伺候著把上的裳換了一回,頭面也卸去大半,松松垮垮的發髻,鬢邊還散落著幾縷青。
上了手,從妝奩里挑揀出幾只青玉的簪,又遞給連翹,重新簪發,才一面吩咐玉蓉:“那你去一趟三房,就說我回家了,請過來一趟吧。”
玉蓉欸的一聲應下來,轉頭就往外走。
白翹撇撇,手上端著一杯茶,湊過去:“梁家姑娘那個子,我看姑娘還是跟走,連太太不是都說過,姑娘遠著點兒嗎?”
如今膽子倒是大多了,連主子也敢編排議論。
溫桃蹊噙著笑,接過手上茶盞,就勢吃了口茶,暖暖的:“又不是我主找上門去的,你沒聽玉蓉說,都撂下話了,再見不著我,就要賴在我這兒不走了,到時候你去轟?”
白翹一怔,卻引得連翹噗嗤一聲笑出來。
丫頭面上一紅,一跺腳:“姑娘怎麼這樣子打趣我?”
小臉兒垮下來:“我可不敢去趕梁家姑娘,還是趁早躲開了,去替姑娘弄些糕點來吧。”
就要往外走,連翹還順勢去輕搡,兩個人又玩笑鬧過一場,這屋里頭才算是清凈下來。
溫桃蹊盯著那面銅鏡看了很久。
實在是想不通,這些人活在世上,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真就不累嗎?
林月泉是這樣,陸景明是這樣,現在就連這個梁燕,仿佛也是這樣的。
從前覺得林蘅是例外的——林蘅干凈,純潔,心思又很單純,不管對外人是什麼樣,對始終是簡簡單單的。
可突然之間發現,林蘅只是過分斂了,什麼話都不大愿意往外說,然而心里是藏了諸多事的,譬如和陸景明的關系。
其實林蘅有過很多念想,今日才第一次與說起罷了。
溫桃蹊自顧自的搖頭:“原來每個人都活的很累啊。”
莫名的慨,連翹卻曉得大抵還是為著陸景明和梁燕,于是放輕了嗓音,只是勸:“姑娘是金玉貴長大的,老爺和哥兒們又真心疼姑娘,長了這麼大,污糟的事也沒見過幾回,不著姑娘出面料理,自都有老爺太太替姑娘置干凈了,可并不是人人都有姑娘這樣好的福氣的呀。即便是姑娘,我瞧著這些日子出了這樣多的事,不也很是勞心勞神嗎?”
溫桃蹊回過頭,眼皮抬了抬,見面上一派和,就笑了:“你說的也對,人活一世,誰沒個難呢。就說梁燕吧,從前看,刁鉆蠻橫,知道父兄也是把寵上了天,但這回三嬸辦這樣的事,不也沒拿當回事兒,放眼里嗎?說到底,誰又能真的一帆風順過一生呢。”
連翹臉卻沉了沉。
那樣的沉雖然一閃而過,但還是沒能逃過溫桃蹊的一雙眼。
咦一聲:“你覺得我說的不對?”
連翹搖頭:“不是姑娘說的不對,只是我覺得……”
抿了角,言又止,后話并沒有說出口來。
溫桃蹊仔細想了,念頭一閃而過,旋即明白過來:“你想跟我說梁燕?又怕我覺得你多多舌,背地里編排主子?”
丫頭立在那兒一不,不點頭也不搖頭,可分明就是默認了的模樣。
溫桃蹊噗嗤一聲笑出來:“又算你哪門子的主子呢?進了三房院,你敬一聲表姑娘,可出了溫家的門,也不過是個不相干的人。你想說什麼,只管說就是了,咱們在屋里頭說話,又不會傳出去給人聽,你還怕我罵你不嗎?”
當然不會罵人,也不是那樣的。
小雅居伺候的丫頭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肯高看一眼,又總是說,畢竟是伺候的人,總要多寬宥一些,多包容一些,同外頭的人,還不同的。
連翹點點頭,別的倒不多說,只是徑直把前頭沒說完的話接上了:“姑娘您說過,梁家姑娘并沒有那麼傻,那您說,真就不曉得,三太太利用了嗎?姑娘家的清名多要啊,平日里再被人家指指點點,至多也就是說脾氣差,刁蠻些,但與外男私會,私相授,這也敢擔嗎?我倒覺著未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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