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燙傷

并不是不聽溫長青管教，只怕是本不服管教的。

表面上看起來沒心沒肺沒算，又一向是最好說話，可李清樂和相幾日下來，覺得杜錦歡本就不是那樣的人。

也是家小姐，父親從前在京中為，沒有外放到歙州的時候，也結識了不名門貴，所以見過杜錦歡那樣的。

實則是眼高于頂，把誰都不放在眼里的。

杜錦歡自恃出比這些商賈人家的孩兒要高，哪怕是姨父已經過了，仍然覺得自己出宦人家，與旁人到底不同。

然而實際上，李清樂看起來，是本就不配的。

無父兄倚仗的姑娘，就一個弟弟幫扶著，再加上親哥哥又是惹了人命司的，憑什麼目中無人呢？

李清樂每每想來，都覺得奇了怪了。

早就聽娘說過，杜家也算是書香門第，只是小趙氏實在是不太會教養孩子，長子養壞了，唯一的孩兒呢也沒見得好到哪里去，從沒聽說過有什麼賢良淑德的名聲，也就是的那個小兒子，勉強還些氣候，可這杜家，也再風不起來了。

如今見識了，才真是知道了。

小趙氏和母親一母同胞，可怎麼母親教養出的三個孩子，個頂個的出，縱然是時頑劣的溫長玄，如今也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能夠獨當一面，支應門庭了。

養出一個溫桃蹊，生的花兒一樣的容貌，品行端方，待人寬和，溫良有禮，又有主見，那才是個討喜的高門閨秀。

李清樂眸明滅幾變，溫長青把的手握在手掌中，拇指在手背上反復。

心里不怎麼耐煩，往外了一把：“別鬧，煩著呢。”

溫長青一頓：“煩什麼？為錦歡……”

“你倒是錦歡錦歡的親熱。”李清樂騰地站起，又氣不順，反手推了他一把，“你那個表妹，并不是什麼好的，你說我煩什麼？我又怕品行不端，敗壞溫家門庭，又怕記恨桃蹊，對桃蹊……”

可是李清樂的話音都還沒有落地，照人神匆匆從外面進來。

照人掖著手，面上寫著著急和慌張，步子踩的快，擺擺之間，竟帶出一陣微風來。

李清樂的話就說不下去了。

這是邊兒伺候的丫頭，從小服侍的，一向都是穩重的人，為著這份兒穩重，娘素日里都高看兩眼。

李清樂心中一：“怎麼慌這個樣子？”

照人蹲下去，一面做禮，一面慌慌張張的回話：“小雅居出事了，表姑娘剛才去看姑娘，可是不知是怎麼的，打翻了滾燙的茶水，潑了姑娘一，手背上燙得通紅一片，姑娘疼的直哭，又沒人敢，已經去請了小秦娘子快進府來看，可是底下的丫頭們也沒見過這樣的陣仗，慌了神，好在是連翹有些算，實在不敢再驚老太太和夫人，著急忙慌的打發人來說給大，請大快去拿個主意。”

李清樂面一白，脖子僵著轉過去。

溫長青已經站起了來，面鐵青：“怎麼會把滾燙的茶水潑到上去？”

照人抿著：“實在是不知道，只知道如今傷的不輕的。”

李清樂哪里還溫長青多問。

不是說心理暗，實在是發生的太巧了，就是覺得，杜錦歡是故意的！

那滾燙的茶水，潑到了上去，小姑娘家皮白皙，又養的，怎麼得住？

于是去推溫長青：“還在這里問，快去看看吧！”

溫長青這才回過神來，跟著李清樂快步出門去，臨到了門口，猛地想起什麼來，又扭頭照人：“你到老太太屋里去，告訴長玄一聲，讓長玄心里有個數，小雅居的丫頭是不會出去胡說，就怕別人邊的人，鬧到老太太或是長房院去。”

照人一聲應下來，溫長青才沉著臉快步追上了李清樂，別的一概不提了。

李清樂人還沒進門，就聽見了屋里的慘聲。

溫桃蹊其實有些執拗，小的時候磕著著，喜歡撒，纏著人哄，但是再大一些，有些端著，不輕易喊疼喊委屈。

心揪起來，照月打了簾子，閃鉆了進去。

溫長青更心疼，可不知道屋里什麼況，不好隨隨便便跟進去，只能留在院子里，著手來回踱步。

室的確是慘不忍睹的。

溫桃蹊右手從小臂到手背上，通紅一片，顯然是燙傷，白翹擰了帕子，里頭裹了冰塊兒，一點一點的替冰敷，還不敢生上去，怕不住激。

林蘅滿面愁容陪在旁，拉著另一只手，可李清樂能看得見，林蘅那只手，被紅了。

唯獨是杜錦歡……

李清樂目所及，眸一沉，不悅極了。

杜錦歡掖著手站在一旁，勾著頭想去看，又不敢湊上去，的確是一派做錯了事的乖巧模樣。

一扭頭，看見了李清樂，聲兒噥噥的：“表嫂，我不是故意……”

“好端端的，怎麼會把滾燙的茶水潑到人上去？”李清樂聲音清冷，不含一溫度，本不杜錦歡說無辜，揚聲就質問，“是誰上了滾燙的茶水，平日就是這樣伺候姑娘的嗎？”

白翹正替溫桃蹊敷著傷呢，手一抖，也不敢再弄了，怕更弄疼了。

丫頭從腳踏上站起來，回蹲禮：“表姑娘是喜歡滾燙茶水的，每回來，奉茶都要滾燙的，一點點的冷了，表姑娘喜歡吃那樣的茶。”

李清樂嘶的倒吸口氣：“那又是怎麼潑到桃蹊上的？”

杜錦歡心下咯噔一聲：“原是我不小心，那茶杯放在食幾上，我抬手過去給桃蹊看我新得的鐲子，不留神，帶翻了茶杯，里頭的茶水這才灑在了桃蹊上。”

李清樂正要在問話呢，小丫頭引著小秦娘子進了室來。

于是收了聲，小秦娘子不必多禮，快去瞧一瞧，又一面給林蘅使眼過去，才桃蹊：“你大哥在外頭等著，這屋里的事兒，我也不清楚，我帶阿蘅去告訴你大哥一聲，錦歡先陪著你，我一會兒就回來。”

溫桃蹊言又止，可滿臉都是抗拒。

李清樂看在眼里，心中越發了然。

林蘅是不愿走的，但架不住李清樂頻頻使眼，溫桃蹊也松開了的手。

小秦娘子湊上前，正好就把位置給讓開了。

等到林蘅跟著李清樂出了門，才低了聲兒：“表姐，我看是故意的。”

李清樂黑著臉，虛空指了指院中的溫長青：“走，跟你表姐夫說去。”

林蘅瑟了下：“表姐夫不會發脾氣，當場發作鬧起來吧？”

李清樂拉了一把：“有我呢，你只管跟他說。”

溫長青心里焦急，余猛地瞥見了妻和林蘅，三兩步迎上去：“怎麼樣？小秦娘子怎麼說？桃蹊的手傷的厲不厲害？”

“你不要忙著問，小秦娘子才進去，正給瞧著，我帶阿蘅出來，是另有話告訴你。”

攔了溫長青話頭，了林蘅一把：“說呀。”

林蘅眼皮往下，也不抬頭看溫長青，撇撇：“錦歡看著，像是故意的。”

果然是要惹事的嗎？

溫長青口一悶：“怎麼瞧著是故意的？”

“我坐的近，把胳膊過來，要給桃蹊看的新鐲子時，那杯茶，其實是放在手邊的，但抬手的工夫，分明到了茶杯，還怕燙著，去看神，剛想開口，眼見著皺了眉，可等再要問話，茶杯就已經翻了。”林蘅說著又吞了口口水，顯然心有余悸，“一整杯的茶，倒不至于都灑在了桃蹊上，那茶杯側翻過來，里頭滾燙的茶水全灑了，有大半是灑在食幾上的，另外那一小半，才是順勢灑到桃蹊手上。”

李清樂眉心一：“茶杯既然是挨著杜錦歡放的，即便是故意帶翻了，也不至于把桃蹊傷城那樣？”

林蘅沖搖了搖頭：“不是說要給桃蹊看鐲子嗎？桃蹊也沒多想，手去接的手，所以才正好潑了一手臂的茶。”

李清樂氣不打一來。

天底下竟有這樣巧合的事。

什麼好樣的鐲子桃蹊沒有，要杜錦歡來顯擺。

不過是尋了借口，就是為了傷人而來的罷了！

提了擺，扭頭要上垂帶踏跺回屋去，還是溫長青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

繃著個臉：“拉我做什麼？”

溫長青擰眉：“你現在去問，會承認嗎？”

當然不會。

可總不能就這麼算了！

李清樂咬牙切齒的：“明知道故意傷人，難不還要縱著？桃蹊就白燙了？”

林蘅其實是一頭霧水。

也覺得杜錦歡是故意的，只是實在沒想明白，杜錦歡為什麼？

杜錦歡是桃蹊親表姐，可沒隔著房頭，就算從前不多親厚，但眼下按著杜家的形來看，總歸是跟著娘和弟弟投奔溫家長房而來的，不說小心做人，反而出手傷人？

桃蹊平日里對這個表姐，也算熱絡了的。

之前梁燕在溫家的時候，桃蹊怕梁燕沖撞，甚至不怎麼登門來玩兒，兩個人都是約在外面。

后來杜錦歡住進來，桃蹊頻頻拉了到家里，幾個姑娘一玩鬧，便是出門去逛，也總是帶上杜錦歡。

是以實在是想不出，杜錦歡究竟有什麼理由，要出手傷人。

姑娘家傷在上，不留疤還好，要真的是燙壞了，留了疤，從小臂到手背，那麼大一塊兒地方，往后還怎麼見人？

而且實在是擔心。

梁家的事兒才發生沒多久，桃蹊一直郁結于，始終沒能從影中徹底走出來，今天又出了這樣的事……

林蘅頭一：“我就怕桃蹊自己也曉得是故意的，心里會更難過的。”

那丫頭聰明伶俐的……

李清樂幾乎一字一頓的開口：“估著已經猜到了。”

溫長青眼皮一跳：“你怎麼知道？”

面無奈之，嘆了聲：“你自己的妹妹有多聰明，你不知道嗎？我剛才說要帶阿蘅出來回你一聲，杜錦歡在屋里陪著，滿臉的抗拒，又不愿意表現給杜錦歡看，我就想著，八覺得杜錦歡今天是蓄意傷人，把弄那副樣子，所以很不愿和杜錦歡相，更不想杜錦歡陪著。”

溫長青抿了角，不發一言。

林蘅猶豫了好半天，才聲表姐夫：“錦歡為什麼要害桃蹊啊？這些日子，桃蹊從沒有慢待過。桃蹊先前跟我說，是沒有一母同胞的親姊妹的，如今好不容易來了一個表姐，就住在長房院兒里，日日一玩鬧著，就像親姊妹一樣，歡喜的很，所以是真心實意待錦歡好。先前我看錦歡也都好，每每我們一玩笑，或是到外頭去逛，對桃蹊也不錯，遇上什麼好看的好玩兒的，買來送桃蹊，也從不吝嗇，好端端的，這是怎麼了？”

溫長青這會兒已經回過味兒來。

只怕清樂的話全都說中了。

杜錦歡這是懷恨在心，把什麼都算在桃蹊上了。

就為了一個陸景明。

也為了他今天勸說的那番話。

明明是為好，卻不識好歹，反而生出害人的歹毒心思來！

林蘅見他半天不說話，轉而把目投向李清樂。

李清樂卻朝搖頭，示意不要多問。

林蘅心下一沉。

恐怕事不是那麼簡單，不然也不至于三緘其口，還不許問。

從來不多打聽別人家事，要不是事關桃蹊，方才都不會開口問。

此時見表姐夫婦二人這般，自然曉得不該多問了。

于是抿，又蹲禮了禮：“我先進去陪著桃蹊吧，不然怕心里害怕。”

溫長青說好，其實心中懊惱，也沒什麼心思應付林蘅。

李清樂又給使眼，先回了屋里去，才上手去拉溫長青：“覺著是你的錯？”

溫長青深吸口氣：“你說得對，我就不該跟說那些。”

張口啐他：“這怎麼是你的錯，本就是那丫頭心如蛇蝎，骨子里就不是個好的，所以才不服管教，不聽人勸，反而對桃蹊懷恨在心，與你什麼相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