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你別我

林蘅本來心里沒底兒的，一路上過來，又等了溫桃蹊這麼長時間，一直想保持冷靜，但很難做到。

謝喻白的臉，還有謝喻白的聲音，縈繞腦海，揮之不去。

可偏偏桃蹊這樣一打趣，反而把那些忘了似的。

林蘅嗔怪，又打開的手“就你一貫的胡說八道，哪個要你去替我打聽謝二公子人品了？”

溫桃蹊咦了聲“那我便不懂了，你又不要我打聽，做什麼與我說了這麼多？我要罵那謝喻白輕狂孟浪，不知分寸的冒犯你，你還要替人家辯白說話。”

“我那是……”

明知道在鬧，林蘅仍舊面上一熱“你不要拿這個玩笑了，我是真的心里糟糟的。”

心里糟糟啊……

溫桃蹊眼角一垂“謝喻白說喜歡你，你心里歡喜嗎？”

林蘅抬眼過去，眼底閃過茫然“我……應該歡喜嗎？”

卻搖頭“這沒什麼應不應該，你不喜歡他，便沒什麼好歡喜的，可你要覺著，謝喻白實在是個不錯的郎君，那便該當歡喜吧。我雖然方才與你說那些話，又作勢要罵謝喻白，但也不得不說，他蠻坦的。喜歡你，中意你，便與你直說了，怕你回了杭州，從此忘了這世上還有一個謝喻白，又怕你姑母替你相看了別家郎君，等他再要開口時，你早已是名花有主……”

溫桃蹊眼角又有了笑意“其實這樣也好，真的好的。”

至比四哥要好，不知強出多來。

四哥心里也是有林蘅的，可他扭扭，說什麼守禮，端著規矩，不敢逾越，實際上也不過如此，他眼里的意又不收斂，他們兄弟姊妹相的時候，誰看不出來似的，他也不過是當著長輩的面兒，才稍稍收斂。

要說，這樣子，反而弄得林蘅尷尬難堪。

也就是他們家的孩子不拘小節，又一向曉得林蘅是什麼樣的品，不然憑四哥那些做派，若換個人家，保不齊還要以為，是林蘅引了他去。

似謝喻白這般，坦坦的，有什麼不好？

對自己的未來不敢抱有希，卻希林蘅能過的平安順遂，一輩子幸福安樂。

只是不曉得謝喻白底細，不敢胡說。

溫桃蹊略想了想“姐姐，其實要我說，謝喻白說的也不算錯。他出門第不輸人，儀表不凡，人品貴重，師從名家，將來前途也是無可限量的，這樣的人，若真是個靠譜的，值得托付的，他中意你，我覺得也不錯。”

林蘅小臉兒一擰“我當然知道謝二公子的這許多好，可是桃蹊，謝家是什麼人家，我們林家又是什麼門第，我拿什麼配謝二公子？”

揚聲反問，語氣又淡淡的“我先前想著，表姐說的也是有道理的，與其將來盲婚啞嫁，不如趁著我如今人在歙州，名聲也還不錯，姑母做主，替我相看，等相看上了，姑母出面與我爹娘說，爹娘也沒有不同意的，以后真的了婚，嫁到歙州來，有姑母一家在，有你在，我也不怕孤零零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可是桃蹊，我心里如今還是有你四哥的，我也不怕你笑話我——一場真心，便知無果，也很難輕易放下。”

溫桃蹊心下一沉，嘆息一聲“我知道，你平日不說，我卻也看得出。近來你到我們家，很往三房走，便是老太太那里，也很去了，上回老太太想見你，人來找，你還要托辭不去，這三回之中，能去一趟，就不錯了，老太太上了年紀頤養著，不想那許多，也沒想著，你還能扯謊騙人，自從不說什麼，可我看在眼里，卻曉得你是刻意躲著，就怕見著我四哥。”

起了，挪到林蘅邊去坐下“姐姐，我并不是要勸你什麼，只是你自己既也想得開，嫁給誰又不是嫁呢？我希你過的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守著你，陪著你，護著你，為你遮風擋雨。你總是恭謹，我瞧著心疼，我想，就該有個頂天立地的好兒郎，他能護你周，你不再那樣謹慎小心的過一輩子。”

林蘅心頭一震“桃蹊……”

溫桃蹊已經握在了手上“謝喻白的底細，我也不清楚，咱們閨閣中的孩兒，不知道那些事兒，所以他說喜歡你，我也不敢胡勸你。我三哥哥總還是個靠譜的人，我去打聽打聽，又不會把你說出去，你覺得好不好？”

林蘅抿了角，一時也不點頭也不搖頭的，半晌沒吱聲。

謝喻白嗎？

那是從不敢想的人。

上次表姐說，就駁了回去的。

好半天，林蘅還是把手往外了“你卻忘了，我說了，我的出……”

“我就不聽你說這個！”溫桃蹊哼一聲，在手背上拍了一掌，輕輕地，嗔怪的意思再明顯沒有，“你的出怎麼了？那謝家要求娶，難道你們林家還出不起十里紅妝嗎？便說你是高嫁，可只要謝家長輩不是難說話的人，難道還刁難你不？謝喻白說的要都是真的，謝夫人是和婉的人，你又怕什麼？再說了，頭前就同你說，將來你真看上了誰家郎君，便是門第高些的，我去求了祖母，你認了干親，做了侯府的干兒，還配不上嗎？”

林蘅愣愣的。

桃蹊把所有的話都給堵住了。

而且也的確是聽人總說，謝家清流人家，有攀龍附的行事做派。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傳言不虛，那于而言，謝喻白的確是不錯的選擇。

只是林蘅仍舊想推辭……

溫桃蹊看面為難之，角想說話，一擺手，欸的一聲打斷“你這樣再三推，扭扭，我也看明白了，什麼出門第都不要，要的，是你不喜歡謝喻白這個人。”

林蘅便再無話可說“談不上喜歡不喜歡，我心里沒他，便總覺得別扭。”

又苦笑著嘆氣“人家謝二公子是人中龍，將來什麼樣的名門貴配不起，我既無心，又何必要做多樣兒，難道哄的人家娶了我，我就心安理得了嗎？有再多好，也不該去耽誤人家一輩子，你說是不是？”

這話倒也不假。

只顧著想謝喻白是不是真的是個正人君子，林蘅想的顯然與不一樣。

溫桃蹊無奈“其實，你還是覺得自個兒配不上謝喻白罷了。”

林蘅一怔“桃蹊？”

說的那樣清楚了的……

溫桃蹊橫眼過去“你姑母要替你相看郎君，你沒再拒絕，可你心里還有我四哥，自然對旁人都是無心，那怎麼旁人嫁得，謝喻白便不行了呢？換做是謝喻白，你便覺得，是耽誤了他一輩子？”

“我……”

不想那樣咄咄人，面前坐著的是林蘅，雖然怒其不爭，也有些恨鐵不鋼，可這畢竟是林蘅。

于是溫桃蹊語氣又稍稍和下來，握了林蘅荑“我不是要兇你呀，只是聽你說這些，我瞧著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不過姐姐，這事兒，你真的不打算同你姑母說嗎？要覺著怕長輩知道了不好，那去跟大嫂談一談，也是好的呀。我小小的年紀，跟你說再多，也都是胡出主意，做不了數的。這種事兒，你聽著心慌，我聽著其實也心慌。我一面覺得謝喻白或許不錯，一面又怕他的名不副實，姐姐，咱們去找大嫂吧？”

林蘅卻猶豫了“我不想去……”

聲兒嗡嗡的“說實話，我要想去，自然不在小雅居等你回來。表姐上次就過謝二公子的心思，知道謝二公子今日與我說這些，那個脾氣子，還不攛掇著姑母就登謝家門去嗎？我又沒想好……”

這也不，那也不的。

溫桃蹊有些急了“那你想怎麼辦？”

“我真不知道啊。”林蘅無措，“長這麼大，頭一次遇見這種事，我哪里知道怎麼辦，這不就來找你說一說，心里才能不那麼嗎？我倒想著，反正下個月就要回杭州去了，這事兒多半也不會再提起，那謝二公子難道還能追到杭州去不？就是……就是……”

溫桃蹊咦了聲“怎麼又吞吞吐吐的？”

“就是姑母和表姐的盤算，我恐怕上不了。”

相看的事兒啊……溫桃蹊一擰眉“你怕謝喻白搗？”

林蘅搖頭“人家是有君子名兒的，你怎麼說人家搗這樣難聽。只是我聽他今天說那些話，又那樣認真嚴肅，我怕姑母要真的相看上了誰家郎君，私下里兩家通了氣兒，萬一給謝二公子知道了，他會找我姑父和姑母去說，那多尷尬啊？再扯出今天的事來，我就渾是口也說不清了。”

謝喻白八真能干出這種事兒來。

畢竟如今還正在興頭上呢，不然也不能明面兒上就跟林蘅說這些了。

要是李家太太看上了別的郎君，給謝喻白知道了，他不從中作梗才有鬼了。

溫桃蹊心涼了一半“那完了，我還想著，有你姑母給你做主，也不必怕將來你爹娘將你草草婚配，你要這麼說，是不打算順著你姑母的意思了唄？”

林蘅抿“那我也不能冒這個險呀。”

又不想嫁謝喻白，又要防著謝喻白生事，把這麼好的機會扔出去不要了。

這到了七月回杭州，再來歙州小住，也不知要何年何月，林蘅年紀又漸長，本來這一兩年也就到了要議親的年紀的，沒了李家太太替做主，那爹娘……

這可不。

溫桃蹊面一沉“我現在就去找我三哥哥。”

說完就站起，作勢就要往外走，林蘅嚇了一跳，一把攥住“你這丫頭要做什麼，你可不要害我！”

“誰害你。”去掰林蘅的手，站住了，回過來，“要麼就當今天什麼也沒聽見，謝喻白干什麼干什麼，要麼就去跟大嫂說，讓大嫂拿個主意來，反正不能由著你這麼胡思想的，回頭真把什麼都給耽擱了。我看不是你耽擱謝喻白一輩子，是他要誤了你的終！”

林蘅越發紅了臉“你小小的年紀，張口終生閉口終生的，我可打你了！”

“我沒跟你開玩笑，也沒有拿這話打趣你。”端的一本正經的，“你可想清楚了，不我去找我三哥哥，就自己拿個主意來。”

遇著別人的事兒，林蘅總是罪有分寸，也最有主意的人，好些時候或許不愿輕易說出口，但心里是極明白的。

可每回遇上自己的事兒，就瞻前顧后，前怕狼后怕虎，畏首畏尾的，什麼主意也不敢拿。

溫桃蹊本來不想，反正謝喻白這事兒八字沒一撇，但是林蘅越說越不像樣子，連李家太太辛苦為持的這個生日宴，都沒了興致，八等李家太太真的看上了誰家孩子，又要找出許多借口，推辭了。

李家太太是真心疼的，不喜歡，自然不會強扭著來，十有也就算了。

一來二去，還不是什麼都不，就這麼回了杭州去。

溫桃蹊兩只小手叉著腰“你想好沒有，我可不等你，你不說，我找我三哥哥去了！”

林蘅一步出去，攔在面前“你怎麼我呀！”

挑眉，下也揚起來“你曉得我你也是為你好，瞻前顧后的，什麼主意也不敢拿，凈胡思想，把自己的好路子都給走絕了，那可不。為了個尚且八竿子打不著的謝喻白，這麼一個不相干的人，把自己的路給堵死了，我要不知道也就算了，我既曉得你的盤算，那就絕對不行！你說我你，隨便你說，反正你不松了口，我就去找我哥哥說！”

林蘅當然明白桃蹊是為好的，盯著那張小臉兒看了好半天，一咬牙“走，咱們去找表姐。”

溫桃蹊長松了口氣，面也舒緩下來，上前去挽上林蘅玉臂“你早這麼說不就得了，我做那一番惡人模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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