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明目張膽的要錢
方才胡盈袖只是吵著要去買個糖人兒,他都不許的。
那個賣糖人兒的攤子,來的時候也瞧見了,的確和仙客來不遠的,出了客棧,就那麼一條東西大路,朝西邊兒走出去約一箭之地,就是那糖人兒攤子。
就這麼點兒距離,又是不許去,又是非要明禮跟著一起的。
到這兒,陸景明倒松口這麼快,上趕著送出門去逛啊?
溫桃蹊心下存疑,就沒肯挪,扯著溫長玄的袖口不撒手“二哥,有事兒要跟陸掌柜說,不能我聽啊?”
溫長玄面不悅,白了陸景明一眼。
陸景明似笑非笑的,把肩頭一抖,而后挪開了眼,再沒看他。
他倒像是……故意的?
溫長玄反手按在溫桃蹊手背上“不是不能你聽,是外頭這些事兒,既然有我在,本就不必你心勞神的,你只管玩兒你的去。”
還是拿當個孩子唄。
溫桃蹊訕訕的把手出來。
不太愿意著兄長什麼都告訴,磨皮子東拉西扯的,又要撒,又要講道理,兄長說不得還覺得,任胡鬧,小小的年紀什麼都想一手,卻是什麼都做不好的。
于是哦了兩聲,臉上倒沒什麼不高興,只是人越發退離些,直到退出門外“那我去找林蘅姐姐,二哥你們聊吧。”
溫長玄角微,想住人,可到底生生忍住了。
陸景明對抄著手,往一旁圓墩兒坐了“我曾經跟你大哥說過,三姑娘心思重,防人之心更重,你看著面兒上總是笑嘻嘻的,可心里藏了不的事,實則過的謹慎小心,終日惶恐,這話,你大哥沒跟你說過?”
溫長玄眼皮一跳,
陸景明的確一雙慧眼。
桃蹊那點兒事,大哥大嫂當然跟他說了,大哥還為那些心思,特意代過,這一趟去杭州,要住多久都沒所謂,年節時回家一趟就,最好什麼都順著桃蹊,要做什麼就去做,那樣懸著一顆心,終究不是什麼好事兒,能寬心下來,多些安,把心里的防備漸次放下,那才算不虛此行。
“你剛才……”
溫長玄抿。
“是故意的,也是在暗示你,別瞞著,可惜,你沒明白我意思。”
陸景明把他猶猶豫豫的后話順勢就接了過來“你們有什麼事都喜歡瞞著,總說年紀小,是個孩兒家,不該心外面的事——
我就覺得奇怪了,外頭的事,若與無關的,自然不會知曉,更何談上心呢?可上了心,便大約與是有關的,又怎麼偏不知道?”
他努了努,示意溫長玄坐著說話,才自顧自又往下說“以前的事,我不知道,如今也不好說。
但就這大半年來說吧,從杜昶的命案,到梁時算計,再有杜錦歡的那些小把戲。
說句實在的,你們有哪件事,是真的想過過問的意思呢?
梁時的那件事,你們家礙著也好,礙著親戚間的分也罷,不能給出頭,出這口惡氣,可我替出了氣,你們怎麼不知道呢?”
“誰說……”
陸景明自然沒他說話,一抬手“你大哥當日怎麼跟我說的,你要我學給你聽嗎?”
溫長玄就心虛的別開了眼。
陸景明無奈搖頭“這屋里又沒外人,咱們自己說話,你還想說什麼?那天要不是我同你大哥說,這事兒必須要三姑娘自己來拿主意,你們會告訴梁氏在揚州出了事?”
大概是不會的……
他們那時候的確是覺得,事陸景明已經做了,接下來怎麼置,他們決定就好。
梁時那樣的人,死有余辜,不必手下留。
可陸景明非要桃蹊自己來做決定,不然就把梁時給放了。
話說到這份兒上,溫長玄才醒過味兒來,猛然抬眼看過去,果然陸景明點了頭。
“我們只是不想讓活的太辛苦。”他低嘆著,“但凡出點什麼事,都要告訴,是個姑娘家,本來就該無憂無慮的長大,天塌下來也不到來撐,你沒有嫡親的妹妹,倘或你……”
“庶出的妹妹就不是妹妹嗎?我家里也有堂妹,也有表妹,同三姑娘一般大的小姑娘,我邊兒就帶著一個。”
陸景明黑了臉,“你們自覺是為好,可真正要的,從來都不是這些,你們也不管嗎?
如何會養如今這樣的心,你們就真沒考慮過?
什麼都瞞著,什麼都不知道,總說還小,還不懂事。
日子久了,只會覺得自己是個廢,是個累贅,做什麼都畏手畏腳,生怕拖累了你們,拖累了溫家——”
他越說越是來氣。
好好的一個姑娘,被養這樣。
他想起那天夜里,說,得到了,哪里還有什麼一輩子,擔心的,從來不是眼下,從來只有將來。
那本是虛無飄渺的,就因落不到實,才滿是憂慮與恐懼。
“不懂事?我就沒見過和這麼大的孩子里,有比更懂事的了……”陸景明倏爾想起林蘅來,咳了聲,“林姑娘且不論的,那林姑娘也比大些呢。你自己想想吧,方才我做的夠明顯了,看你為難,聽你仍然不愿意跟說,是不是沒鬧著要留下來,是不是乖巧的離開了?”
溫長玄面上多有些掛不住。
這進了屋,他連一句完整的話都還沒說呢,就都聽陸景明訓話了!
他臉上五十的,陸景明看在眼里,語氣略有緩和“自然也不是說你們就是害,你是親哥哥,當然也總是愿意為好,我只是想告訴你,不是你想的,就是最好的,想的,對來說,才是最好的。”
他今日說的也夠多了,再多,恐怕招嫌。
溫長玄本就不是個輕易服人的,他然一派說教姿態,溫長玄能耐著子聽了這麼半天還不還,多半也是為著小姑娘罷了。
陸景明沒再繼續說,翹了二郎“你從縣衙回來,就來找我,孫知縣跟你說什麼了?”
他思維還真是跳躍的。
溫長玄心下冷哼一聲,說教完了,就岔開話題唄。
他斜過去一眼,白了陸景明一回。
陸景明欸了聲“你要覺得我剛才說的那些不對,就當我是廢話,你有不滿意的,也可以直說,這是什麼做派?”
得,還是他的不是了。
溫長玄懶得跟他扯皮,況且他說的也不是無道理,細想來,也實在是為了桃蹊著想,才會這樣掏心窩的說這些話,不然誰不知道,這種話說出來就很討嫌呢。
于是他深吸口氣,又把先前不大平順那口氣緩了緩“孫生說,這幾日正好趕上縣里頭要施粥,咱們既然來了,不妨一起看一看。”
看一看?
陸景明嗤笑出聲,眼底閃過不屑“還真是不出我所料。”
“怎麼?你猜到了?”
他搖頭“那沒有,我無論如何也猜不到,他這麼明目張膽的跟你要銀子。”
“人家可沒明著要。”溫長玄畔也有嘲弄的弧度,“話倒是說得漂亮,說這幾日總歸不能趕路,住在德臨縣,也這德臨縣的民風,況又是做生意的人家,過兩日施粥時候,還能見著德臨縣中的幾個鄉紳,也都是經營的人戶。”
縣衙公堂之上,說這些話,是夠好笑的。
這小小的德臨縣,幾個鄉紳而已,就算世代在此經營,又有什麼值得他們這樣的人家高看的嗎?
孫生為了銀子,可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不過他敢在公堂之上把這樣的話宣之于口……
陸景明心頭一“他總不至于,你不出錢,他不放行吧?”
溫長玄目沉如水“你覺得呢?”
陸景明臉就變了“那你打算怎麼辦?”
溫長玄沉默了很久。
他不在乎這些銀子,況且施粥是好事兒,造福百姓的,他也愿意出這個錢。
但孫生這麼明著來要,他便咽不下這口氣。
“銀子可以出,粥我也可以施,但不能用德臨縣衙的名義,更不可能此地鄉紳白占了我的便宜去。”
溫長玄盯著他看了會兒“若我是一個人路過此地,被孫生這樣絆住了腳,我便鬧的德臨縣一個天翻地覆,也絕不會他討著半分好,但此一行,還有姑娘們……”
他略頓了頓“我在縣衙應付了他,想著回來跟你商量商量,看看你是怎麼想的。”
陸景明略一怔。
溫長玄是個萬事不服人的,遇上這種事兒只會氣不順,憑他的子,和他素日里辦的那些事兒,真敢把天捅個窟窿的。
但孫生仍然敢說這話,敢出手來同他要銀子。
看來他先前是想錯了——這德臨知縣孫生,不但城府頗深,且是個油子。
在德臨縣熬了數年,他太曉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了。
他們一行帶著姑娘,且先前還遇上不知從何而來的山賊,貿然得罪了府,不上算,再說真啟程,一路回杭州,孫生場上總有朋友的,真要在路上給他們使絆子,他們怕也要頭疼一陣。
陸景明掖著手,沉思了很久“現在去跟他撕破臉,的確沒什麼好,況且今日只有你一人去了縣衙,他敢在縣衙跟你說這些,自然不怕你到外面聲張或是把他告到他上那里,不如——”
他尾音拖長了,須臾定了心神“過幾日施粥,銀子該出就出,他既然要你出面,總不見得你人杵在那里,他還把功勞算在自己頭上。德臨是宣州治下,等咱們啟程趕路,你若咽不下這口氣,轉道宣州府便是。”
可這事兒難辦就難辦在這里……
陸景明看出他面上的危難之,暗吃一驚,臉也變了“你總不至于和宣州知府有過節吧?”
溫長玄反手了鼻尖兒“我是本分的生意人,怎麼得罪知府大人?只不過……如今這位宣州知府,是三年前才到宣州赴任的,我和前任知府有些……”
陸景明看他支支吾吾的,沒有半點兒往日里的果決和爽快,心一沉“當初你常往宣州府走,和前任知府大有,恐怕也沒使銀子討好是吧?可新知府走馬上任,你三年來,再與人家無往來,是你干的事兒吧?”
他的確是干過這種事,所以要轉道宣州府,向孫生的上去告發此事嘛……是有些為難之的。
“可我本不是針對這位知府大人,我常年在外辦事,多的生意經我的手,怎麼可能輕易去得罪誰,這事兒真就是趕巧了而已。”溫長玄抿,“前些年我手頭上有幾筆大生意,都是和宣州張家做的,所以才時常走往來,單他們張家一家,一年我就能賺上最兩千兩銀子,那是大戶。
但三年前,張家犯了事兒……什麼事兒,我也沒打聽過,橫豎同我沒關系。
這生意斷了,我又為著避嫌,就再沒怎麼到宣州府來過,這位新知府走馬上任,萬一再拿了我來開刀,我不是倒霉催的嗎?
偏偏今日又遇上孫生……”
陸景明聽出了門道來。
要這麼說,倒的確不怪溫長玄。
不過這孫生就夠可恨的了。
“看樣子,人家是算準了,你不敢,也不好一狀告到宣州知府那里去,這才敢明著敲你銀子了。”
好巧不巧的,他和這位三年前才赴任的宣州知府,也從無。
“倘或宣州知府是個小肚腸的人,你此去,非但不能出了這口惡氣,恐怕他還要狠狠刁難你一番了。”陸景明長嘆一聲,“要不然,銀子給出去,就當是買個清靜,怎麼樣?”
溫長玄劍眉蹙攏“陸兄也有花銀子買清凈的時候?”
“大丈夫端的是能屈能,這有什麼的?”陸景明倒驚詫似的去看他,“先離開了德臨縣,往后一切都好說。都說民不與斗,這是個正經道理,況且咱們人在德臨縣地界兒,就是站在孫生的地盤兒,憑什麼和他這個朝廷欽點的知縣大人斗法?你可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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