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無賴就該用無賴的法子。

張蓉和張太師都是講究人，拉不下臉跟這等用《德》屁的人爭辯太多，但景君澤的歪路子多。

這個朱自詡讀書人，實則沒多墨水，年時勉強混了一個生，便再未能往前進一步。

家庭和社會影響，他對子很是瞧不起，在家里只孝順父親，卻對織布供他讀書的母親不管不問，還隔三岔五問他姐姐和姐夫借錢，借的多，還的。

景君澤沒怎麼費心思，只是讓人把《德》逐字逐句讀給他的未婚妻聽，然后又把他在家中奴役母親，榨姐姐的事添油加醋說了，

未婚妻本來就對這個自恃清高卻沒什麼本事的窮酸不甚滿意，當即鬧著不嫁了。

朱一邊瞧不起人，一邊又人，已經定好的未婚妻忽然悔婚，將他急得上躥下跳，找來各路人馬幫他說和。

但未婚妻知道了朱的況，哪里敢嫁，最后撒潑打滾，鬧到上吊也要悔婚。

朱見勸不，便污蔑未婚妻人，未婚妻的家人也不是好惹的，當即帶上一伙人去抓朱，把他的子下來，倒吊在巷子口的樹上，拿著鞭子他，他澄清真相。

朱賠了夫人又折了面子，跑去報，可是未婚妻的家里人人指點，直接舉報他待生母，造謠生事，欠錢不還。

最后他連生的功名都被革除了，還被下獄幾天，勒令賣房子也要把欠姐姐和姐夫的錢還了。

出獄后，朱的名聲完全臭了，周遭的讀書人都恥于與他為伍。

一個小小的朱惹出這麼大的風波，明眼人都猜得到背后有人做推手。

景君澤毫不避諱，直言是自己做的，還站出來道：“只有自卑弱小的男子，才會將戾氣對向子。一個連自己的母親和姐姐都不會好好對待之人，難道還指他朝為，會以仁心對待百姓嗎？”

太子一句話不僅破了朱的假清高，還暗懟得某些人啞口無言。

畢竟若是要反對《德》，那他們豈不就了太子口中自卑弱小，沒有仁心之人嗎？

這帽子扣得太大，讓人進退兩難。

有帝，太子，顧丞相以及張太師的支持，這場《德》是茅廁用紙的輿論風波逐漸過去。

而令許多人沒想到的是，最先接《德》思想的不是讀書識字的世家小姐和公子，而是那些終日在田地和紡車前辛苦勞作的農夫農。

為了生活，們無畏于拋頭面，稍大一點，便為家中的勞力。

既然自己和丈夫同樣辛苦，憑什麼要在伺候一家老小后，還要人磋磨欺負？

且農家多潑辣，豁得出去，《德》的傳播，讓們意識到自己在家中的價值并不比男人。

們都不識字，從前村訓祖訓教們聽話本分，侍奉男人，村長族長便是權威，們不聽也得聽。

現在帝下令大肆刊印《德》，還命人下鄉傳播，教們自立自強，自力更生。

村長族長大還是帝大，答案不言而喻。

何況對們有利，讓們抬起頭來生活的容，總要比教們低頭忍，逆來順更能讓們接。

就在《德》毀譽參半，大多數子接，大多數男人反對時，太子命令書局刊印出大量《男德》。

一些人抱著挑刺的心態買來看，卻抱著沉重的心態把閉上了。

《男德》與《德》的容有許多重合，只是景君澤在其中側重于強調了一夫一妻的必要。

高門貴族妻妾群，鉤心斗角，嫡庶紛爭不休，家宅不寧，更甚者為為利謀財害命。

平民百姓苦于窮困，男多的世道，讓多人孤獨終老，無后而終。

書中還著重強調頂天立地的男兒，絕對不該畏懼子的自強。

能干聰慧，自強自立的子，能夠旺家生財，夫妻共同努力總要比家中只靠男人賺錢更能致富。

書中文字表達生，善用比喻，將家庭比作一艘船，若自家子一味依靠父兄、丈夫、兒子，而毫無主見，一旦遇到危險，要麼棄船逃離，要麼會隨船一起沉沒。若自家子聰穎能干，則會在關鍵時候跟他們一起撐起這個家，走向安穩。

這些話或許對食無憂的貴族影響不大，卻是狠狠中了平民百姓的痛。

盡管不愿意看到一向卑弱的子會跟自己地位平等，但他們還是希家中子能干一些。

心態的轉變不是一蹴而就的，但只要邁出了第一步，就不愁以后的路。

《男德》的出現很大一定程度上促進了《德》的傳播，有些聰明的書商將其稱為“興家經典”，把兩本書大多合并在一起售賣，或者買一贈一，很是暢銷。

而對于高門貴的教化，帝則是直接在每季度一次的隨侍考核中，將《德》列為指定書目，無形中倒《德》進世家。

一年之后。

張蓉從宮中下值，換上常服回家。

天氣轉暖，馬車有些悶，張蓉便讓馬夫停下，自己帶著侍在街上逛逛。

沒走多遠，的侍忽然抓著張蓉的胳膊，指著一個方向激道：“小姐，您快看！”

張蓉順著的手指看去，只見一個婦人胳膊上挎著的籃子里裝著一本書，正是《德》。

侍道：“小姐，是您的書！是您的書！”

張蓉捂住，滿眼淚花。

《德》遭過多詆毀謾罵，張蓉便遭過多謾罵。

最嚴重時，還有些男人堵在的馬車前，揚言要把這個妖言眾的妖燒死。

可現在不過偶然上街，無意間看到的市井婦人，手上便有一本《德》，這說明《德》這本書徹徹底底傳播開來。

張蓉一襲，站在長街中央環顧四周。

大街上人如織，一切正在悄然發生著改變。

嬉笑打鬧的妙齡、賣香囊的姑娘、挑擔子的婦人，開商鋪的掌柜，說書的先生，巡邏的娘子軍...

們或胖或瘦，或高或矮，或老或，或貧窮或富有。

但有一點相同，們的麗明正大暴在之下，明爽朗。

張蓉喜不自勝，提起擺，帶著侍在街上狂奔。

旁人見了只是一笑而過，不會再背后指指點點，說沒有兒家的樣子。

一路跑到顧府，來到慎獨院，來到顧玉面前。

看到顧玉的那一剎那，眼淚唰一下掉落，說出來的話和眼淚一樣滾燙：

“顧丞相，世道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