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姐兒頭腦昏沉，目茫然無焦距，無意識地落在顧莞寧的臉上。

顧莞寧一夜未眠，目中已有了，眼下也有了青影，神依然鎮定冷靜，輕聲張口：“玥姐兒，你終於醒了。”

玥姐兒虛弱無力地笑了一笑：“我已經死了，怎麼還會見到皇伯母？一定是上天憐憫，讓我在死前做一個夢……”

顧莞寧鼻間有些酸，低聲打斷聲若遊的玥姐兒：“你沒死，徐滄將你救回來了。”

玥姐兒愣了許久。

“我真的沒死嗎？”玥姐兒聲音晦，目中閃出水：“我早就該死了。皇伯母何苦救我……”

晶瑩的淚水從玥姐兒的眼角落，很快，淚流河。

有這樣的父親，還有何面活在世上？

“皇伯母，還是讓我死了吧！”玥姐兒閉著眼哭泣，聲音裡滿是絕和悲涼：“我本不該活在世上！”

“我的父親，是蕭家子孫，卻背宗棄祖，投靠敵軍，殺了無數大秦士兵和百姓……我這條命，本彌補不了父親犯下的罪孽……”

玥姐兒泣不聲，再也說不下去。

顧莞寧平靜說道：“你父親犯下的罪孽，你皇伯父自會取他的命！和你有什麼相關？你爲何要尋死？你便是死了，又有何用？”

“你有沒有想過，你一旦就這麼死了，外人會如何議論我和你皇伯父？”

“他們不會知道是你決意尋死。只會以爲我們夫妻心狠手辣，容不得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對你痛下殺手！外面會流言四起。宮中死了這麼多人，再加上你，我百口莫辯，不知會被多人痛罵。”

“這便是你希看到的結果嗎？”

玥姐兒子一，睜開淚眼：“不是這樣，我沒有這樣想過。皇伯母，你是世上最溫善良的人……”

溫善良？

生平第一次有人用這樣的話來讚譽。

顧莞寧不無自嘲地扯了扯角，淡淡說了下去：“你若不想讓人對我心生誤會，便該好好活下去。”

“只要你活著，便無人會對我心生誤解。他們會對我歌功頌德，認定我是寬厚仁慈。對仇敵之尚且這般寬容。”

“玥姐兒，你是想自盡陷我於困境，還是要活下來，幫我洗刷清名聲？”

玥姐兒：“……”

玥姐兒怔怔地看著神淡淡的顧莞寧，蓄在目中的淚水遲遲未曾掉落。

似乎有什麼不對……

不過，皇伯母說的話總是對的！

皇伯母讓活下去，便該好好活下去。不能連累皇伯母背上殺害孩的惡名！

“玥姐兒，你可想通了？”顧莞寧放聲音。

玥姐兒腦中如一片漿糊，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顧莞寧略一點頭：“既然想通了，就好生養上數日。待過幾日，我再來看你。”

玥姐兒溫順地點點頭，待顧莞寧起離開，又淚盈於眶。

怎麼會以爲皇伯母待冷淡疏遠？

這世上，再無人這般疼了。

……

吳媽媽很快走了進來。

哭了一夜的吳媽媽，眼睛腫得像桃子一般，聲音也嘶啞得聽不清：“郡主，你總算是醒了。以後可萬萬不能再這般想不開了。郡主若有個三長兩短，奴婢也只得一頭撞在柱子上，追隨郡主而去。”

玥姐兒紅著眼眶哭道：“吳媽媽……我不是故意嚇你，只是，我聽到父親的事，心中實在難過……”

吳媽媽也紅了眼眶，哽咽道：“傻丫頭，皇后娘娘若真的容不下你，有一百種法子可以讓你無聲無息地死在宮裡。既是讓你好生活著，你便好好活下去。說不定，將來有一天，你有機會報答娘娘的恩。”

“如此，也不枉娘娘厚待你一場。”

玥姐兒哭著嗯了一聲。

……

碧瑤宮裡發生的事，被顧莞寧下嚴令瞞了下來。對外只宣稱玥姐兒患了風寒，要靜養數日。

阿想去碧瑤宮探，也被顧莞寧攔了下來：“玥姐兒子骨弱，又格外敏。養病之際，你就別去打擾了，讓好生養著。”

阿生聰慧敏銳，從顧莞寧的話中聽出了一不尋常，疑地看向顧莞寧：“母后，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顧莞寧面不改地說道：“當然沒有。”

阿抿脣道：“母后不肯告訴我，我便去碧瑤宮一趟，親眼見一見玥堂姐。”

說完，轉就走。

顧莞寧眉頭了：“阿！”

阿腳步未停，反而走得更快了些。

顧莞寧的聲音裡多了一無奈：“阿，停下！”

兒過於聰明，也是件令人頭痛的事。同樣的理由用來敷衍阿奕，阿奕不會起疑心。卻瞞不過阿。

阿轉過來，清秀的臉上並無自得，反而更顯凝重：“能讓母后這般刻意瞞，想來玥堂姐一定是出了大事。”

顧莞寧輕嘆一聲，不再瞞，三言兩語將此事道來。

阿先是滿面震驚，然後佈滿憤怒，變了又變，最後才怒道：“到底是誰將此事告訴玥堂姐的？被我知道，絕不饒過他！”

阿阿奕都曾被叮囑過，不得齊王世子之事。宮人們也不敢多。顯然，這個了真相的人，一定在幾個伴讀中。

顧莞寧目一閃，淡淡說道：“你心中有數便行了。此事我自會置，你別聲張，也別多問。”

阿有些不滿：“我已經十歲了，母后還拿我當孩！”

“傻孩子，”顧莞寧用縱然的目看著阿：“能做一輩子的孩，纔是最幸福的事。”

“因爲這世上有人你寵你慣著你，無需你面對世的冷酷嚴苛。有人做你的依靠，爲你遮風擋雨，無需你在寒風中瑟抖。”

“若將你換玥姐兒，此時，你又該自？”

“你可有勇氣面對我？”

“你可有活下去的堅強和勇氣？”

阿被這一連串的詰問問得啞口無言。

顧莞寧放聲音：“阿，你只管高高興興地活著，張揚恣意，重重義。怎麼樣都可以。玥姐兒的事，我自會置妥當。”

阿終於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