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

兩個字口而出。

到底是親生兒。哪怕此時的樂郡主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消瘦蒼白得可怕，齊王妃還是一眼將兒認了出來。

齊王妃一個箭步衝上前，一把握住樂郡主的手，聲音抖，幾乎碎不音：“樂，你怎麼會在這兒？你不是嫁到吐蕃做了太子妃嗎？爲何會在這裡？還有，是誰這般苛待你，令你變這般模樣？”

樂郡主呆呆地看著暌別數年的齊王妃！

若不是聲音相同，幾乎認不出眼前這個老婦人是自己的母親！

記憶中的齊王妃，麗嫵，驕傲自信，不管走到哪裡都是衆人矚目的焦點。眼前的老婦，卻是滿面悽苦滿頭白髮無比蒼老……

齊王妃因太過激，已將樂郡主牢牢地摟在懷裡，泣不聲：“樂，真沒想到。我們母兩人還有重逢的這一日。”

“你知不知道，你的父親和二哥，都已死了！兩人俱被天雷劈死，死狀極慘！”

“我和你嫂子一直被關在宗人府。這些年未見天日。顧莞寧那個惡婦，有意苛刻，我們每日吃不飽穿不暖。後來還被著做一些活。所以我才被折騰了眼下這副模樣。”

“樂，我們母總算到了一。我去求你外祖母，最是心，一定見不得我們母這般悽慘。只要你外祖母肯張口，顧莞寧必不忍心拒絕。到時候，我們兩個就回齊王府去……”

“母親，”樂郡主終於張口打斷了齊王妃的喋喋不休：“你別再說了！”

齊王妃所有的話語戛然而止。

接下來樂郡主的一句話，又令齊王妃面劇變。

“我是來見你最後一面。”

齊王妃頭腦轟地一聲，臉孔煞白，全哆嗦起來：“你說什麼？爲何是最後一面？你……顧莞寧爲何要殺你？不行！我現在便去找！你已遠嫁吐蕃，你父兄所犯之事，不該牽涉到你上。顧莞寧雖是一朝皇后，也不能這般倒行逆施！”

“我這便去找評個公道！”

樂郡主自知必死無疑，倒沒什麼懼意，比齊王妃平靜得多：“母親，你先靜一靜！宮中已是顧莞寧的天下，你便是去尋，也無半點用。也絕不會容你見外祖母。”

齊王妃最後一希冀，也被無地破。頓時面慘白，整個人頹唐不振，再說不出半個字來。

樂郡主將眼中的淚水咽回去，迅速低語道：“母親，我臨死前只想再見你一面。今日見了母親，便是合上眼，也沒什麼憾了。”

齊王妃聽得心中絞痛不已，淚水肆意橫流，用力摟住樂郡主，撕心裂肺地喊著：“老天爲何這般不開眼啊……”

這一聲淒厲的長嘶，令淚水已經乾涸的樂郡主也哭出了聲。

母兩個抱頭痛哭起來。

哭聲過厚實的門板，傳門外的陳月娘耳中。

陳月娘連眉頭都未一下，神依舊如冰雪般冷靜。

人總要爲自己犯下的錯付出代價！

樂郡主犯了十惡不赦之罪，被凌遲死也是活該！便是太夫人知曉此事，也絕不會心爲求。

顧莞寧肯允樂郡主在死前和齊王妃見上一面，已是寬厚了。

……

哭了許久，眼淚都流盡了，齊王妃才停了哭泣，眼睛紅腫不堪，聲音沙啞之極：“樂！你告訴我，到底出了何事？爲何你不在吐蕃國，而是在宮中？顧莞寧又爲何要殺你？”

齊王妃口中罵得雖然兇狠，實則心中十分清楚。顧莞寧並不是弒殺之人。否則，也沒機會茍活至今日。

樂郡主一定是做了什麼，纔會被吐蕃人遣送回大秦！

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可瞞的。

樂郡主低聲將自己和兄長所爲一一道來。

蕭睿的倉惶逃亡，顛沛流離。之後的不由己，委吐蕃國師。再到後來，兄妹兩人齊心協力，一個慫恿吐蕃太子出兵，一個說吐蕃國師出面勸說吐蕃國主，最終吐蕃和突厥一起進犯邊關。

有當年齊王佈下的應私開城門，聯軍得以出其不意地攻進邊關，佔盡優勢。之後又有應在背後放冷箭，取了顧淙之命。

再之後，蕭睿利用蕭啓的野心，順利取了蕭詡的一髮，到吐蕃國師手中。吐蕃國師用最邪惡的巫，謀害蕭詡命！

只可惜邊軍死於瘟疫之人未足一萬，否則，蕭詡早已一命歸西。大秦也會徹底潰敗！到那時，既能報齊王父子的深仇大恨，又能取得大秦天下……

啪！

一聲巨響，打斷了樂郡主的敘說。

樂郡主捂著劇痛的臉孔，混合著不敢置信的錯愕和委屈：“母親！你爲何打我！”

滿面淚水的齊王妃抖著手指著樂郡主痛罵：“你們兄妹被仇恨迷了眼，怎麼能做主這等大逆不道背棄祖宗的事來！”

“便是再恨他們夫妻，也不能背棄大秦，幫著吐蕃人來攻打大秦！這和畜生有何區別！”

樂郡主萬萬沒料到齊王妃會是這等反應！

這番痛罵，甚至比顧莞寧之前的怒罵更令無地自容！

“你們兄妹可以用別的方法來複仇。千不該萬不該做出這等罪不容赦的事來。以後到了地下，你們有何面見蕭家祖宗？我這個蕭家兒媳，又有何面見他們？”

“蒼天啊！我顧渝到底做錯了什麼，爲何生出這樣的兒！”

他們怎麼可以這麼做？

有這樣一雙兒，這個親孃，還有什麼臉茍活生在世上？

齊王妃萬念俱灰，仰面流淚，忽地用力推開樂郡主，然後猛地撞向一旁的牆壁。

樂郡主猝不及防之下，被推得踉蹌幾步，一擡頭，就見齊王妃已重重地撞到了堅實的牆壁上。

咚！

沉悶的巨響下，齊王妃的軀地倒了下來。牆壁上留下刺目的猩紅鮮。那一抹鮮，刺痛了樂郡主的眼和心。

“母親！”

樂郡主雙目赤紅，撕心裂肺地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