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莞寧下令，命玲瓏送顧柏回定北侯府，可以在侯府住上一晚再回宮。

這是主子恤，讓他們父有相聚的機會。

玲瓏心中激不已。一路上，父兩個同乘一輛馬車，也終於有時間說話了。

“爹，你看著蒼老了許多。”玲瓏的語氣中滿是心疼。

顧柏不以爲意地笑道：“邊關天氣酷寒，每日要出軍訓練，或是領兵打仗，沒個清閒消停的時候。自然不及在京城安逸自在。”

“這次打了勝仗，以後爹就不用去邊軍了。”玲瓏低聲音：“爹的年紀也不小了，應該留在京城養老。不要再跋涉奔走領兵上陣了！”

顧柏卻道：“我正值盛年，在邊軍待上五年八年也無妨。此次我回京是奉世子之命，押解齊王世子進宮。待世子班師回朝，再去邊關之日，我便隨世子一同前去。”

玲瓏：“……”

最擔心的的事果然真！

玲瓏明知顧柏心堅毅不易被左右，依舊抱著最後一希冀張口勸道：“爹，邊關勢尚未穩定。說不定還會有戰事。你就別去邊關了吧……”

顧柏笑容一斂，目掃了過來：“玲瓏！此時我若勸你，宮中勢張，爲了安全，你不要在娘娘邊當差。你可願意？”

玲瓏啞然片刻，纔不甘地扁扁：“這怎麼能一樣！”

“人生在世，總有在意的人和事。哪怕危險，也不能退。”顧柏肅容說道：“你對皇后娘娘忠心耿耿，我對顧家同樣如此。”

“世子子沉穩，頗有大將之風。只是，他到底年輕了些，在邊軍裡時日又短。邊可用之人並不多。在這等時候，我理當追隨世子，豈能貪圖耽於安逸留在京城？”

“換了是你，你也會做同樣的選擇！”

玲瓏張張，卻什麼也說不出口。半晌才無奈地嘆了口氣。

……

到了定北侯府，顧柏父各自收拾略顯沉重的心，一起去了正和堂。

太夫人見了顧柏和玲瓏，心中十分高興，滿面笑容地說道：“好好好，安然回來就好。顧柏，你此行可還順利？”

顧柏恭敬地應道：“日夜兼程，趕路稍稍辛苦了一些。好在路途上頗爲平順，齊王世子已被安然送至宮中。”

聽到齊王世子的名諱，太夫人笑容漸漸沒，目中閃出複雜沉痛的芒，久久沒有說話。

顧柏照著顧莞寧的吩咐，將齊王世子一路至宮中的表現盡數道來：“……爲了安全起見，小的用鐵鏈捆縛世子全，又將他捆在馬背上，給他套上頭套。除了吃飯喝水休息，其餘時間盡皆如此。”

“齊王世子也確實是個骨頭。一路上吃了不苦頭，卻未曾張口求饒。”

“到了福寧殿，見了皇上和娘娘，他也未曾示弱求饒。”

太夫人默然不語。

齊王世子自小子驕傲固執，倔強。幾乎從不對任何人低頭。

說起來，齊王世子和顧莞寧的其實頗爲肖似。

也正因爲如此，兩人本無法走到一起。同樣好強，同樣驕傲，互不妥協退讓，極易傷害彼此。

曾有多疼顧莞寧，便有多疼齊王世子。只可惜，齊王世子心涼薄無，和定北侯府漸行漸遠，終至決絕，彼此爲不共戴天的仇敵。

樂郡主和齊王妃都因他而走上死路。現在，終於到他了……

“請太夫人以爲重，切勿沉溺傷痛。”玲瓏一臉憂地張口：“皇后娘娘在宮中時時牽掛憂心。”

太夫人回過神來，衝玲瓏安地笑了一笑：“你回宮覆命，告訴娘娘，我自會保重。”

……

天牢裡常年暗不見，氣悶渾濁，氣味十分難聞。

空氣中分明還有濃濃的腥氣。

頭臉皆被矇住，雙目不能視，又被軍侍衛擡著進天牢，無疑是莫大的辱。

幾年前決意爲吐蕃國師男寵的那一刻，齊王世子便已拋開了所有的驕傲。此時的辱，未曾對麻木的他造實質的傷害。

他此時甚至覺不到憤怒或是必死的絕悲涼，膛中只剩一片麻木的冰冷。

他本不在乎生死。

不能報殺父之仇，不能報奪之恨，母親死了，妹妹死了，邊所有的人都死了。他一個人活著又有何意義？

死便死了吧！

只是，便是死，也得拖上蕭詡一起。他命喪九泉，蕭詡也別想獨活於世……

齊王世子的目中閃過一毒狠厲。不知想到什麼，又冷冷地勾起角。

嘭！

他被重重地扔在地上。

後背砸在堅實的地面上，一陣劇烈的疼痛傳來。

齊王世子咬牙關，將痛呼聲和著口中的腥味一起嚥下。哪怕是到了這等地步，他也絕不容自己卑躬屈膝狼狽求饒。

一路擡著他過來的軍侍衛退出天牢外。

一個悉的男子聲音在齊王世子耳邊響起：“世子，這裡曾是樂郡主住過的地方。你暫住在此，說不定樂郡主還會在夜半時分來找你一敘兄妹意。”

是穆韜！

穆韜是蕭詡的親兵統領，一直形影不離地跟在蕭詡後。齊王世子和蕭詡一起長大，對穆韜的聲音再悉不過。

此時，穆韜的聲音裡滿是譏諷和奚落。

齊王世子熱上涌，滿目怒火。

只可惜，蒙在他頭臉上的頭套未被取下，便是想瞪也瞪不到。張口對罵，有實在有失他的份和驕傲。

除了蕭詡和顧莞寧，這宮中本無人值得他張口。

齊王世子用力地深呼吸，呼出口的濁氣。

穆韜似是窺出了齊王世子的心思，冷笑一聲，不再多言，起離去。

周圍頓時陷一片沉寂中。

黑夜一般的死寂安靜。

可是，這裡絕不止他一個人。

他的鼻間嗅到濃濃的腥味和臭氣，還有一似有似無的特殊氣息。

這個味道算不得好聞，莫名地讓人心中發冷。

他聞過幾年之久，自不會陌生。便是臭氣腥氣再重，也遮不住這個悉的氣息。

吐蕃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