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太后說十句，蕭詡也只應上一兩句。

母子兩人閒話許久。說得無非是宮中鎖事，至於朝堂之的事，閔太后素來不過問，所知十分有限。

蕭詡也格外耐心，頗爲專注地聽閔太后說話。有意無意地引着閔太后多說一些。關於玥姐兒的事，甚至主詢問了一兩句。

閔太后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到後來，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說來，我們母子兩個，已經很久沒這般獨說話過了。今日我心中一高興，不免囉嗦了些。”

蕭詡微笑道：“母后說話，兒子聽。”

閔太后被哄得頗爲開懷：“聽我便常過來說給你聽。”見蕭詡眉宇間有些倦意，不免又十分心疼：“罷了，你還是好生歇着吧！我明日再來。”

蕭詡嗯了一聲。

閔太后俯，爲他蓋好被褥。

這一回，蕭詡沒有閃躲避讓。

閔太后走了之後，寢宮裡重新恢復安靜。

蕭詡神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麼。良久，才閉上眼，緩緩睡。

……

睡夢恍惚中，蕭詡聽到了悉的子聲音。

“皇上醒來，爲何不讓人去醒本宮？”略顯冷冽的子聲音，十分悅耳。

小貴子戰戰兢兢地應道：“皇上不忍驚醒娘娘，不準奴才去驚擾。”

子轉而又問道：“誰曾來看過皇上？”

小貴子應道：“阿公主和兩位殿下，還有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走了沒多久，皇上便又睡下了。”

兩人聲音放得極輕，顯然不願驚了睡中的蕭詡。

蕭詡眼皮了，卻未睜眼。

過了片刻，輕緩的腳步聲來了牀榻邊。

然後，子略略俯下子，微涼的手指溫地過他的額頭。

蕭詡也未。

待手指離開臉孔，蕭詡繃的才稍稍舒緩。

子在牀榻邊坐下了，輕聲吩咐道：“徐滄，你去歇着，讓錢大夫過來。小貴子，你也守了兩日，先去歇下。這裡有我。”

兩人各自領命退下。

寢室裡，恢復了一片安靜沉寂。

只是，這份安靜和之前不同。因爲多了一個人的溫和氣息，屋子裡不再清冷孤寂。久違的悉的氣息在鼻息間縈繞，勾起深藏在心底的晦痛苦憤怒傷心痛苦……

洶涌澎湃的緒，在膛裡激盪，囂着要衝出膛。

他的心跳一定比平日快得多。

畔的子注意力全在他上，自然留意到了他涌着異樣紅的臉孔，輕聲呼喚道：“蕭詡，蕭詡。”

宛如兩盆冷水澆下來，澆滅了他心頭所有的火焰和蠢蠢。

他瞬間冷靜下來，用盡生平所有的自制力，平如擂鼓般的劇烈心跳，慢慢平靜下來。

還在喊着蕭詡的名字。

他依舊閉着眼睡不醒，臉上紅漸退。

……

一定是做噩夢了吧！

顧莞寧微微輕嘆，用手平他的眉心。

蕭詡果然是在做噩夢，便連這樣的輕，也令他不甚舒適，眉間皺起。

顧莞寧失笑，收回手，默默地守在他邊，不再他。過了一會兒，蕭詡眉間平復，睡夢正。

錢大夫悄然進了寢室。

在宮中待了這麼久，錢大夫自然懂得宮中規矩。守在角落裡，不能發出聲音，免得驚擾天子安寢。

不能出聲，看上一兩眼倒是沒什麼妨礙。

譬如此時此刻。

麗冷豔的顧皇后坐在牀榻邊，溫地凝着睡的皇上，這副畫面靜謐而好，筆墨難以形容。只這樣看着，也覺得賞心悅目心曠神怡。

大秦自建朝以來，這般深的天子，只有蕭詡一個。

這等麗聰慧冷靜果決的皇后，也只顧莞寧一人。

如此深的一對夫妻，便連上天也不忍將他們兩人分開。好在皇上已有了對症的藥方，休養一段時日，很快就能痊癒，以後再不用爲巫之事煩心。

錢大夫滋滋地想着，心十分妙。

正想着，顧莞寧擡頭看了過來：“錢大夫。”聲音得極低，顯然不願驚醒沉睡中的天子。

錢大夫立刻回過神來，同樣輕聲應道：“娘娘有何吩咐？”

“待皇上痊癒，錢大夫可願留在太醫院？”顧莞寧像是隨口詢問天氣如何，淡淡問來。

錢大夫這些日子也在琢磨此事。

爲大夫，能在太醫院裡任職，自是求之不得的喜事。既有，又有志同道合的徐滄爲伴，一起鑽研醫。

只是，妻兒都在，他一個人獨自留在京城，不免孤單……

“錢大夫若願留下，我便命人在城準備住，將錢大夫妻兒都接至京城。”顧莞寧似窺出了錢大夫的顧慮，三言兩語，便將錢大夫的後顧之憂解決了。

錢大夫目中閃過驚喜，再無顧慮，立刻道：“多謝娘娘恩典，草民願留在太醫院。”

顧莞寧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錢大夫醫高明，不弱於徐滄。如此人才，當然不能錯過。

……

天漸暗，蕭詡還未醒來。

顧莞寧也未着急，吩咐膳房傳膳。

這幾日一直沒有胃口，今日忽覺腹中空空，倒是有了胃口。

珍珠準備了顧莞寧最喜歡的幾味菜餚，顧莞寧連着吃了兩碗，才擱了筷子。珍珠滿臉歡喜：“娘娘今日胃口真是好呢！”

是啊！

顧莞寧已經許久沒這般香甜地用膳了。

琳琅和玲瓏對視而笑。皇上醒了，皇后娘娘最沉重的心事也能放下了。

“娘娘今日可要沐浴？”琳琅聲問道。

顧莞寧舒展眉頭，笑着點頭：“也好。熬了幾日，上已有異味了。確實該沐浴更纔是。”

溫熱的水，洗淨污垢，也令心舒適愉悅。

顧莞寧整個人頓時神奕奕，煥然如新生。

長髮乾後，隨意地挽起，大半披散至前。目和，脣角微揚。了幾分冷凝，增添了幾分溫和嫵。

顧莞寧再次踏寢室的時候，蕭詡正好醒了。

顧莞寧目中泛起喜悅，步履輕快地行至牀榻邊，略略俯下：“蕭詡，你醒了。”

蕭詡擡眼，和顧莞寧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