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憔悴黯然的林茹雪邁步進了椒房殿。

皇上在椒房殿養病，林茹雪和傅妍自要避嫌，這幾個月裡極踏足椒房殿。今日，林茹雪卻不得不來。

不但要來，還要來得快。

想到闖了大禍的丈夫，林茹雪滿心晦，一肚子苦水。

夫妻數年，新婚時的熱早已被消磨殆盡。在韓王世子接連納侍妾進門後，林茹雪便已收起多餘無用的哭泣淚水，做一個賢良得的世子妃。

可以不在乎韓王世子會遭什麼罪，卻不得不在意韓王府的未來。因爲唯一的兒子，是韓王府的嫡長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椒房殿的正殿威嚴肅穆，一如往常。

著正紅宮裝的顧莞寧端坐在上首，神冷然。

林茹雪早有心裡準備，走上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世子犯下大錯，臣妾惶恐，前來請罪，懇請皇后娘娘降罪。”

顧莞寧淡淡道：“韓王世子犯錯，和你有何相關。又何來請罪之說！除非，韓王世子今日之舉不是一時衝，而是有意爲之。”

林茹雪心裡一。

韓王世子若真的“有意爲之”，便是早有預謀傷害儲君和皇后。這可是重罪，僅次於謀逆犯上……

一直在宮中，對韓王世子的一舉一並不清楚，本不知韓王世子是否“有意”。此時顧不得別的，立刻張口爲韓王世子解釋：“世子生衝易怒，此次犯錯，必是因爲一時氣憤。絕不敢對皇后娘娘和殿下手。懇請娘娘明察！”

說完，用力地磕了三個頭。

……

林茹雪一臉焦慮憂心，絕非作僞。

顧莞寧和林茹雪相識多年，對的子頗爲悉，此時故意出言試探，便是想知道林茹雪對韓王府背地裡的舉到底知道多。

現在看來，韓王世子並未向林茹雪口風……

顧莞寧心念電轉，目微微一沉。

就在此時，玲瓏又來稟報：“啓稟皇后娘娘，魏王世子妃在外求見。”

傅妍也來了！

顧莞寧簡短地下令：“宣！”

片刻後，滿面憂的傅妍邁步進了椒房殿。

看到林茹雪跪地請罪，傅妍並不意外。若換了闖禍之人是魏王世子，現在跪在這兒的人便是。

妻以夫榮，妻以夫貴。嫁給天家子孫，做著王府世子妃，了世間子盡皆豔羨的榮華富貴，一旦落難，便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韓王世子和魏王世子同進同出，深厚。和林茹雪同住宮中，彼此雖有攀比猜忌，卻也勝過旁人。此時匆匆趕來，自是爲了幫腔說。

傅妍行了一禮，然後說道：“韓王世子犯錯，娘娘責罰是理所應該。只是，林氏母子俱在宮中，對此事茫然不知。懇請娘娘切勿遷怒於他們母子。”

這纔是林茹雪迫不及待來請罪的真正原因。卑躬屈膝，卑微請罪，爲的是消顧莞寧心頭惡氣，不至於遷怒到朗哥兒上。

顧莞寧忽地問道：“傅氏，若有人意傷害瑜姐兒，你會如何？”

傅妍不假思索地應了一句：“臣妾便是豁出這條命，也絕不會放過對方。”

顧莞寧淡淡道：“我也一樣。”

傅妍：“……”

傅妍被噎得啞口無言。直到此刻，才霍然想起韓王世子差點傷到阿奕之事。

爲母則強。

當兒到威脅時，再弱的子，也會化爲兇悍的母狼，將所有敵人撕碎。更何況，顧莞寧從來和弱兩個字扯不上關係。

林茹雪自然也聽懂了顧莞寧的話中之意，秀麗的臉孔悄然泛白。如此看來，顧莞寧本不會輕易饒過韓王世子了。

顧莞寧的聲音響起：“林氏，只要你和朗哥兒恪守宮中規矩，本宮絕不會因此事遷怒於你們母子。”

絕口未提韓王世子。

林茹雪心中一，謝了恩典，起告退。

傅妍也一併告退。

……

兩人沉默著一起回了會寧殿，相對而坐，久久無語。

太西墜，暮降臨。室一片晦暗。

傅妍終於張口打破沉默：“說話素來算話。既說了不會遷怒於你和朗哥兒，你且放寬心，在宮中安心住著。”

安心？

如何能安心？

林茹雪慘然一笑：“他是朗哥兒的父親，若他出了事，王府盪難安，我和朗哥兒又該何以立足？”

伶俐善言的傅妍此時也不知該如何出言安。

事是明擺著的。顧莞寧絕不會善罷甘休。韓王世子進了宗人府，想安然難之又難……再怨憎，也是夫妻。林茹雪豈有不擔心的道理。

韓王世子出了事，林茹雪母子在宮中的境也頓時窘迫尷尬起來。

不說別的。只說阿奕，心中對朗哥兒豈能不生芥？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寢室裡的線愈發暗淡，彼此的面孔也模糊起來。唯有林茹雪眼角的淚痕，晶瑩奪目。

傅妍鼻間也是陣陣酸楚，低低地說道：“其實，我心裡也擔心的很。最近宮中外流言洶洶，直指中宮。又出了衆臣闖進椒房殿之事，總令我生出風雨來之。”

流言來勢兇猛，必有人在背後出手。這個人會是誰？

天子病重不起，年的儲君臨朝聽政，豈能服衆？

以顧莞寧心思之縝狠辣，豈會不提防韓王魏王兩府？

今日出事的是韓王世子，再接下來，是不是就該到魏王世子了？

傅妍和林茹雪四目相對，俱看到彼此眼底的驚惶難安。

有些事，便是心如明鏡，也絕不能宣之於口。林茹雪將到了邊的話嚥了回去，轉而說道：“不管如何，今日都要多謝你去椒房殿爲我求。”

傅妍自我解嘲地扯了扯角：“我們兩個如今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互相幫襯，也是應該的。”

正說著話，門外響起急匆匆的腳步聲。

接著，朗哥兒的聲音響起：“母親！”

沒等林茹雪應聲，朗哥兒便已推門而。林茹雪慌忙用手拭眼淚，卻已遲了。朗哥兒已將淚流滿面的模樣看進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