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詡以眼可見的速度好轉。

第二日蕭詡便從牀榻上坐起，第四日被小貴子扶著下榻走，到第六日，已能自己在寢室裡走片刻。

顧莞寧一直未曾過面。

蕭詡沒有搬走，繼續賴在顧莞寧的寢室裡。

顧莞寧索將自己的寢室讓了出來，獨住在另一間寢室。兩間寢室相隔頗近，走上幾步便到。顧莞寧卻未再去看過他。

每日玲瓏都會定時來稟報蕭詡的形。

“啓稟娘娘，皇上今日下榻走一炷香的時間，胃口也頗佳，吃了兩碗熱粥。”玲瓏低聲說道：“徐太醫說了，皇上龍已經無礙，再過幾日，便能上朝了。”

顧莞寧略一點頭。

此時正是午後，悠閒地坐在窗邊，手中捧著一本書，偶爾翻一兩頁。或是隨意地看窗外。眉宇平和，神安寧。

玲瓏看在眼底，既覺欣，又有些不安。

娘娘這幾日都是如此，宮中諸事不問，朝堂之事一概不管，便是阿姐弟來請安，也是神淡淡。

玲瓏心中忐忑，私下和琳瑯討論過幾回。

琳瑯倒是頗爲鎮定：“娘娘神經一直繃，如今鬆懈下來，心俱疲，得好生歇息一段日子。不必張。”

玲瓏咕噥道：“也不能一直避著不見皇上吧！”

琳瑯反問：“皇上可讓人來請過娘娘？”

這倒沒有。

顧莞寧不去，蕭詡也從不催促。就這麼默默地獨自待在寢室裡養病……說起來也有些可憐。

玲瓏心神有些恍惚，顧莞寧目微微一掃，也不多言，只道：“你先退下。有什麼事再來回稟。”

玲瓏收斂心緒，應了聲是。

……

玲瓏剛退下，阿便來了。

顧莞寧看了阿一眼，半開玩笑地說道：“看來我今日耳是別想清靜了。”

這六日裡，阿每日都來。一張口就是父皇如何，討好說之意十分明顯。

被顧莞寧說穿了用意，阿也沒覺得害臊，笑嘻嘻地湊上前來，抓住顧莞寧的胳膊晃了一晃：“母后，父皇今日已能下榻走了。母后就不想親自去瞧一瞧麼？”

顧莞寧簡短地應了句：“不想。”

阿：“……”

可憐的父皇！

“阿，”顧莞寧在阿說話前張了口，神平靜，面上掠過一倦：“這是我和你父皇之間的事。”

“我知道你在爲我們憂心。只是，我和他之間的事，誰都不便手。你是我們的長，你父皇一直最疼你，你也心疼你父皇。這樣的心，我能會。”

“我也沒生他的氣。我只是太累了。”

累得不想再見他了。

累得不想再他了。

所有的熱，似乎都已被耗空耗盡。心裡空的，如一座枯井，再無波瀾。

阿雖聰慧早，卻太過年輕，如何能會到這般蒼涼又疲倦的心境？只是切地希父母和好如初，盼著一切都回到蕭詡還未生病前的樣子。

看著顧莞寧毫不遮掩地出倦容，阿心中莫名地痛，低聲道：“母后，以後我在你面前，不提父皇就是了。”

顧莞寧微微一笑，手輕阿的頭髮：“他是你的父親，你他敬他理所當然。不必因我之故和他疏遠。”

阿忍了又忍，到底還是忍不住：“母后會一直這樣疏遠父皇嗎？”

顧莞寧微笑不語。

阿無奈地住了。

父皇，我真的盡力了！

……

下午，閔太后來了椒房殿。

自蕭詡醒來，閔太后一日至來上三回。蕭詡病癥好轉得如此明顯，閔太后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

看過蕭詡之後，閔太后又來了顧莞寧的寢室。

“莞寧，”閔太后親熱地拉著顧莞寧的手噓寒問暖問長問短：“你前些日子太過辛苦了。是該好生歇著。今日胃口如何？中午吃了什麼？”

顧莞寧笑著一一作答。

閔太后看似愚鈍，實則大智若愚。明知顧莞寧和蕭詡之間不對勁，卻絕口不提。

寒暄數句後，閔太后溫聲道：“阿詡一日好過一日，宮中也無大事。不如你回定北侯府住上一段時日。阿他們，由哀家看顧幾分。”

這個提議，令顧莞寧這座“枯井”有了反應。

“也好。”顧莞寧目中閃出一久違的神采：“如此，便要辛苦母后了。”

閔太后連連笑道：“這算什麼辛苦。你只管安心歸寧，哀家沒什麼大用，撐上一兩個月總沒問題。”

顧莞寧心中浮起悉的溫暖。

婆媳數載，閔太后待這個兒媳，委實無可挑剔。

……

顧莞寧要歸寧的消息，迅速在椒房殿裡傳開。

琳瑯等人自是十分歡喜，不待吩咐，便已收拾起了。

“琳瑯，”瓔珞悄聲低問：“娘娘此次歸寧，大概會住上多久？要不要連冬日的裳也一併帶上？”

此時剛進九月，要是連冬日的服一起帶上，那便意味著要在侯府住上兩三個月之久。

琳瑯略一思忖道：“先帶上再說。”

瓔珞點點頭。

陳月娘先回侯府送信，琳瑯等人打點好行裝。第二日清晨，顧莞寧便乘坐馬車離宮，回了定北侯府。

顧莞寧已有三年未曾歸寧。坐在馬車上，竟有些微近鄉怯的覺。

琳瑯敏銳地察覺到顧莞寧的一繃，聲笑道：“娘娘已有許久沒見過太夫人了。此次歸寧，正好多陪一陪太夫人。”

顧莞寧笑著嗯了一聲。

定北侯府開了正門，老四代十餘人，以太夫人爲首，闔府相迎。

顧莞寧在琳瑯玲瓏左右攙扶下下了馬車。

“恭迎皇后娘娘！”太夫人躬行禮。吳氏方氏等人一起齊行禮。

顧莞寧目掠過一張張悉的臉孔，心中被瞬間涌起的溫暖溢滿，整個人忽地輕鬆了許多：“免禮平。”

然後，走上前，親自扶起太夫人，輕聲道：“祖母，我回來了。”

太夫人站直子，目落在顧莞寧的臉龐上，眼底分明有水閃過。面上卻出歡愉的笑容：“好，回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