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伯母看似嚴苛冷肅，實則寬厚，待頗好。

換了別人，絕不會容仇人之活在世上，更不會如此善待。

正因如此，更應知恩恩！

“皇伯母請聽玥兒一言。”玥姐兒擡起頭，清秀的臉龐滿是堅定：“玥兒自進宮的那一天起，便已下定決心，此生永遠伴在皇伯母邊，永不出宮。”

“懇請皇伯母全！”

顧莞寧注視著玥姐兒，明亮銳利的眼眸似悉玥姐兒心底所有的彷徨：“玥姐兒，你是不是在擔心無人願做你的郡馬？”

是齊王府唯一的脈！

有謀逆作的祖父，有投敵叛國的父親。

哪怕被養在宮中，也無法抹去出齊王府的印記。哪家兒郎願意娶這樣的爲妻？便是礙著帝后的面勉強娶了，又有誰會真心接納待好？

玥姐兒子微微了一，小臉略略泛白，神卻愈發平靜：“皇伯母慧眼如炬，玥兒豈敢瞞。”

“這確實是玥兒心中最大的顧慮，也是無法迴避無法解決的困擾！”

“與其勉強嫁人，日後被冷落疏遠心生怨懟，倒不如一直留在宮中。有皇伯父皇伯母庇護，玥兒總能過安逸平順的日子。”

顧莞寧定定地看著玥姐兒，冷不丁問道：“你心中是否有中意的年郎？”

玥姐兒心絃一，萬幸早有準備，不至於慌無措，很快應道：“沒有。玥兒早已打定主意此生孑然一人，永不出嫁，也從未留意過任何年！”

真的是這樣嗎？

顧莞寧沉默不語，目落在玥姐兒蒼白又堅定的臉上。

到底是蕭睿的脈，便是容貌肖似王敏怯懦了些，骨子裡卻有著承襲其父的固執和驕傲。

無人肯真心待，無優秀的年郎肯娶。索什麼也不要，寧可做個老姑娘，也不願委屈將就！

過了許久，顧莞寧張口打破沉默：“玥姐兒，你暫且回碧瑤宮。此事留待日後再做決定！”

玥姐兒鬆了口氣，順地應了聲是，便退了出去。

顧莞寧看著玥姐兒如釋重負的背影，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一皺。

……

玥姐兒邁著輕快的步伐回了碧瑤宮。

吳媽媽忙笑著迎上來噓寒問暖。

吳媽媽相貌只算中上，算不得人。如今已有四旬，頭上白髮漸生，額上眼角也有了皺紋。

在玥姐兒眼中，這是這世上最悉親切的臉。便是瑣碎的絮叨，聽著也格外溫暖安心。

略顯僻靜冷清的碧瑤宮，也早已了的安之。捨不得離開這裡，也不會離開這裡。

吳媽媽藏不住心事，很快便試探著問道：“今日皇后娘娘召郡主前去，可是爲了郡主的親事？”

玥姐兒略一點頭。

吳媽媽眼睛一亮，語氣陡然激起來：“皇后娘娘打算爲郡主賜婚了嗎？要許配哪一家的兒郎？這些年郡主的月例用度收到的賞賜，奴婢都收得好好的，湊個幾十擡的嫁妝總沒問題。皇上和娘娘都是仁厚慷慨之人，想來也不會虧待郡主……”

玥姐兒冷靜地打斷吳媽媽：“吳媽媽，我已經向皇伯母表明心意。我不會出宮嫁人！”

吳媽媽：“……”

這兩年，每次吳媽媽一提親事，玥姐兒總是這等反應。吳媽媽私心裡盼著玥姐兒只是在說笑。

此時此刻，看著玥姐兒平靜堅定的臉龐，吳媽媽再也無法自欺欺人。

玥姐兒說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不想嫁人！

“吳媽媽，你不用勸我了，我心意已定，絕不會更改。”玥姐兒輕聲道。

吳媽媽了脣，想說什麼，卻一個字都未說出口，眼圈驟然紅了。

玥姐兒走上前，摟住吳媽媽，像吳媽媽當年哄一樣哄吳媽媽：“別哭了。我現在這樣不是好麼？錦玉食，無人敢欺。”

“要是出宮嫁人，這樣那樣的煩心瑣事不說，還要聽人閒話人閒氣。”

“吳媽媽，你安心留在我邊。我會將你當親孃一般，爲你養老送終。”

單薄瘦弱的肩膀，不知何時，竟已了的依靠。

吳媽媽抓著玥姐兒的袖，淚水嘩嘩涌了出來。

……

隔日，玥姐兒出現在上書房時，神一如往常。

孫和蕙姐兒尚未察覺到什麼，阿卻意味深長地看了過來。

阿自十二歲起，便幫著打理後宮瑣事。這幾年來，顧莞寧有意鍛鍊阿，宮中大小諸事都會讓阿知曉。

皇伯母昨日宣召進椒房殿的事，阿也一定知道了吧……

玥姐兒垂下頭，目落在手中的書本上，心神卻有些恍惚。

阿已經及笄，也該定下親事了。

阿會挑誰做駙馬？

如今衆人年歲漸長，要恪守男之別，不便再像往日那般言談無忌。不過，見面寒暄說話總是無礙。

散學後，玥姐兒照例走在最後，然後站在角落。

阿如，無人會忽視。

而，卻如暗的影子，悄然無聲地躲在角落裡。

男孩子們長得飛快。

閔達最高，生得也最壯實，看著如年男子一般。虎頭也不遑多讓。謙哥兒個頭也竄了起來，揚著一張活潑笑的俊臉，逮著機會便黏在阿邊。

俊哥兒和阿奕個頭相若，量修長，斯文俊秀，黑亮的眼眸中蘊著淺笑，角揚起令人心悅的弧度。

玥姐兒只看一眼，便移開目。

不知道，當移開目的剎那，俊哥兒的目中閃過一失。

總是這般安靜言，心思細膩又晦。誰也猜不沉默的時候在想什麼。

他雖然每日都能見到，卻幾乎找不到和說話的機會。

想到昨天晚上母親和他說過的那番話，他滿心紛惶。母親有意令他尚駙馬，還說宮中的皇姑父皇姑母也有此意……

他敬佩阿，喜歡阿，也樂意和親近。

這樣的喜歡，便如喜歡自己的親姐姐一般。

哪有弟弟娶姐姐做妻子的道理？

他喜歡的，是那個沉默言低頭不語的溫又堅強的。

推薦都市大神老施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