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丁家一片歡騰熱鬧。

宮中的碧瑤宮，依然冷清幽靜。

吳媽媽一整日心神不寧，手中的繡花針已了十幾回手指。

“嘶！”

又中了！

十指連心，小小的繡花針，進手指裡，只冒了個珠，卻疼得鑽心。吳媽媽不敢發出聲音，唯恐驚擾了正練字的玥姐兒。

玥姐兒早已聽見了，擱下筆，走了過來。握起吳媽媽的手指看了一回，輕聲嗔怪：“吳媽媽也不小心些，手指都快被爛了。”

吳媽媽訕訕一笑，想回手。卻被玥姐兒抓住手指，從匣子裡取出上好的藥膏，細細地塗抹了一遍。又尋了乾淨的紗布來，將手指裹好。

半點都沒嫌棄年邁眼花。

便如兒待親孃一般，細心周到。

吳媽媽的紅了眼眶：“郡主，奴婢何德何能，哪裡值得郡主這般對待。”

玥姐兒擡起眼，輕聲說道：“我自出生之日起，便是吳媽媽心照料。這些年來，也只有你一直伴在我邊。我們雖是主僕，在我心裡，一直將你當親孃一般。”

“我說過會爲你養老送終，自會好生待你。”

吳媽媽哪裡還忍得住，立刻摟著玥姐兒哭了起來。

玥姐兒年時便膽小哭，經的事多了，子倒是慢慢改了。已很在人前落淚。

見吳媽媽哭得起勁，玥姐兒手輕拍吳媽媽後背，聲安：“我們的日子越來越安逸舒適，還有什麼可哭的？”

吳媽媽哽咽道：“今日是上元節。皇后娘娘下了旨爲定北侯世子賜婚……郡主，這裡沒有別人，只有奴婢陪著你。你想哭便哭一回吧！別總憋在心裡。奴婢看著，心裡實在難。”

玥姐兒沉默片刻，才淡淡道：“遲早會有這一天的。”

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

在聽到這個消息時，筆尖停頓片刻，壞了一張字。之後，很快恢復平靜，繼續練字。

倒是吳媽媽，一心爲不平，這一日做繡活不知了多遍手指。

吳媽媽邊哭邊道：“眼見著一個個都定了親事，便是明瑜郡主也有了歸宿。等上一兩年便能出嫁。你是年齡最大的一個，比阿公主還要大上一歲。過了年便有十八了。再不定親，以後便是想嫁，也沒有適齡的年郎了……”

“郡主總說一輩子不嫁人，要永遠留在宮中。可這碧瑤宮裡這般冷清，待奴婢老了走了，誰還能陪著郡主？”

“奴婢求求郡主了，趁著此時年華正好，去椒房殿求娘娘挑一門親事。早日嫁出宮吧！日後生個一兒半的，陪在邊也好。”

這世上，全心全意爲著想的，也只有吳媽媽了。

玥姐兒心中一陣酸楚，輕輕摟了吳媽媽。到底不忍再說什麼終生不嫁之類的話傷吳媽媽的心，敷衍著應了一聲。

吳媽媽卻當了真，立刻不哭了，用袖子了眼淚：“郡主打算什麼時候去椒房殿？”

玥姐兒：“……”

玥姐兒哭笑不得，無奈之下，隨口忽悠：“皇伯母即將臨盆，現在我哪有臉去求親事。總得等皇伯母生了孩子做完月子，再去不遲。”

吳媽媽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

隔日，玥姐兒在書房外又遇見了俊哥兒。

玥姐兒隔著三米遠，福了一福：“聽聞崔小姐才貌雙全，恭喜俊表弟，和崔小姐定下親事。”

俊哥兒心頭一陣意，拱手應道：“多謝玥表姐。”

然後，兩人再無別的話，各自轉進了上書房。

有緣之人，被月老牽了紅線，攜手白頭。

如瑜姐兒閔達，又如朗哥兒孫。

無緣之人，偶有集，很快背道而馳，愈行愈遠。

便如俊哥兒玥姐兒。

還有的人，心上人別有懷抱，心中黯然神傷，偏偏不肯表出來。是裝著若無其事，每日談笑風生。

便如謙哥兒。

……

虎頭定了親事之後，心歡快。

他和謙哥兒素來好，私下獨時，不得要說起自己的未婚妻：“……定了親之後，我悄悄寫了信，買了一支髮釵，派人送到孟家去。”

“孟妹妹沒有回信，卻親手做了一雙子，讓人送給我。”

一邊說著，一邊出腳，語氣中滿是炫耀和驕傲：“我今日便穿上了。”

謙哥兒：“……”

謙哥兒忍著心酸和揍人的衝，張口應道：“未來表嫂倒是心靈手巧。”

名門閨秀們琴棋書畫樣樣出衆，擅長紅的卻見。阿更是從不沾針線。

“可不是麼？”虎頭越說越起勁：“往日我最喜歡阿表姐。覺得聰慧能幹，又霸氣又威風。現在才知道，我對阿表姐是欽佩戴，和喜歡一個孩子的心不一樣。”

“我見了孟妹妹第一回，便牽腸掛肚，整日想著。”

“這纔是喜歡。”

謙哥兒一手臂，抖落一地的皮疙瘩：“得了，你的一片真心，留著表嫂過門後慢慢和說吧！就別告訴我了。”

虎頭被取笑了也不惱，看著謙哥兒，認真地說道：“謙表弟，我知道你一直沒放下阿表姐。”

“只是，阿表姐和周樑投意合，早已定下親事。只等著明年出嫁。”

“你也該將這一層心思放下了。”

謙哥兒：“……”

他一直以爲自己僞裝得極好，無人能窺破。

原來，虎頭一直都知道。只是地沒拆穿他而已。

虎頭無奈地嘆了口氣：“你還真以爲自己裝得天無不！不止是我，便是俊表哥和阿奕表哥，也都清楚。大概也只有閔達那個棒槌沒看出來了。”

謙哥兒：“……”

正在會寧殿和瑜姐兒說話的閔達驟然打了個噴嚏。

是誰膽敢背後罵我？！

謙哥兒啞然片刻，才道：“我知道該怎麼做。”

虎頭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要是真知道，就該聽你孃的話，早日定下親事。”

謙哥兒閉上，不吭聲了。

虎頭勸了一會兒，也只得閉了。

有些事，別人說的再多也沒用。自己真正想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