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熊，你問問陸拔，荊州佬壞了規矩，你們到底管不管！”

大量州百姓趕著羊群，罵著五斗米教徒！

面對典韋，說著陸拔，毫無懼意！

看似不通禮儀，實則言必稱規矩，最是淳樸憨厚！

龐德公陡然醒悟，定了定神，目盯向典韋！

想看看這個殺人如麻，窮兇極惡的悍將，會如何應對！

典韋眉頭皺得老高，重重了兩口氣，將一雙大拳頭背到后，握得“咔咔！”作響，繃著老臉道：“老子說了，老子不是狗熊！誰再敢辱罵老子，老子就不講規矩了！”

“我們都不嫌棄你是狗熊了，你還偽裝什麼！”

“上次你吃了我們家九個人的伙食，不是狗熊還是什麼！”

“不管你是不是狗熊，我們幫你們扛狼尸，還幫你們圈羊，你都得給我們鹽！”

“你還得告訴陸拔一聲，那群荊州佬不是好東西，最不講規矩！”

“你問問陸拔，什麼時候回去，那些安南人也想壞規矩！”

……

州百姓們與羊群一起，哄哄鬧鬧！

對于典韋的威脅，毫不以為意！

依舊講著規矩，并且希陸拔，趕回去維持規矩！

不過始終在驅趕羊群，一副與大軍共同出征的姿態！

“全都給老子滾蛋，自己去扛狼尸燒烤！”

典韋的拳頭了又松，松了又，沉著臉道：“主公說了，桂趙范，已經被趙云和張郃死了！等我們解決了桂，你們這群沒腦子的，就得趕滾蛋，免得在外被欺負！”

他在戰馬上人立而起，抻長了脖子看向太守府！

心中嘀咕，大軍進桂的時機應該到了！

如今就看主公決斷，何時去桂與趙云匯合！

龐德公和龐統卻是看得瞠目結舌！

揚州軍果然講規矩！

這個黑鬼人高馬大，也終究沒欺負一群野人山民！

“你看懂了嗎！”

龐德公心不在焉：“無論揚州能不能勝，但我荊州卻已經敗了！或敗在此次，或敗在將來，不過總歸敗得不冤！”

他心中想著水鏡選擇，卻也不由豁然開朗！

那個老家伙執意要在皖城養老，也不愿在荊州與他相鄰，原來是看中了揚州這份氣象！

揚州如此待民，如果想要募兵，確實會比他荊州強出百倍！

可惜他們荊州為荊楚豪門所有，利益盤錯節，勢力糾纏不清！

除了外力，誰又能快刀斬麻，一舉換了荊州規矩！

“國之興也，視民如傷，是其福也！其亡也，以民為土芥，是其禍也！”

龐德公開口指點：“先人智慧，人人品讀，然而真正得見真知者，又有幾人？知之不若行之，真正行之者，古今未有！這其中因由，你可懂了？”

龐統一怔，呵呵笑道：“叔父何出此言？知易行難，這般淺顯道理，我自然懂！”

春秋的治民之論，以他才學，他自然盡知！

不過知之不若行之，知之與行之之間，本就是兩個境界！

正如尋常言論，聽了一輩子道理，卻依舊過不好這一生！

實則還是知易行難！

“你能懂就好，剩下就該你力行了！”

龐德公慈眉善目：“你天資聰穎，絕不吝于天下名大才！我本想讓你韜養晦，如泥沙藏珠，他日一朝出塵，便可驚艷于世！可惜樹靜而風不止……”

他出老手，緩緩抹平龐統眉頭，云淡風輕：“揚州規矩，所有百姓既往不咎！陸將軍借剛剛那位將軍之口，對外傳遞之話，你應該已經聽懂了，去為我龐家爭一份機會吧！”

之前許定言論，其中包含的陸遠意圖，他自然能夠看！

而且他也相信，以龐統智慧，同樣能夠聽懂！

不過他本就一意居，不在乎陸遠對荊楚豪門的離間！

如今也只是想出些糧食，買他龐家一個平安！

“叔父，此事我已懂了！”

龐統小臉繃，一本正經道：“陸將軍為人狠辣，如果我龐家無用，他斷然不會留有后患！水鏡先生來此，怕是也無法周旋！只是我沒有叔父教導，不知這其中分寸！”

他的確已經明白了龐德公的意思！

可他只是龐家旁支，名不正，言不順，份尷尬！

如果沒有龐德公出面，他還做不得龐家的主！

此話無法明說，只能委婉開口！

“你去告訴他們，多多益善之事，不必在乎分寸！”

龐德公笑呵呵道：“揚州敗，還在五五之數，此事并非只為應對揚州！不過國之興也，視民如傷！這其中道理，他日總會真！我龐家懷璧其罪，不如早日取舍，換得來日多一份生機！”

他看不太遠，卻也能看荊州的未來！

荊楚豪門，終究無法壯士斷腕，自散勢力！

不過他們盤踞荊州，就會讓荊州失去活力，不得民心！

如此荊州，必不能久！

唯有外力強行介，才能快刀斬麻！

可惜外力破局之際，就是他們荊楚豪門滅亡之時！

這般局勢，還不如早做取舍！

“叔父放心，此事我懂了！”

龐統微微點頭，盡顯老：“只是叔父不與我一起同歸南郡，想必又要再行居！我無法在叔父邊，聆聽叔父教導！只能請叔父保重，戰事結束后，也好早日回歸！”

他對龐德公同樣了解！

只愿清凈，不喜紛爭！

如今戰事已起，怕是將有無盡瑣事煩惱！

以龐德公的，只會再找一個地方居！

遠離塵世喧囂！

“我也是無奈，免得被水鏡或是旁人叨擾！”

龐德公難得慨：“如果是往日，與水鏡探討學問倒也無妨！不過如今局已起，他心有所圖，只會拖我下水，擾我清凈！何況我們此地，又豈能不防備揚州那位！”

局之中，他看不對錯是非！

禮崩樂壞，更找不到天地綱常！

心中并無水鏡一般執念，也就無心蹚這一灘渾水！

只是他話音剛落，轉要走，前方卻忽然傳出一陣馬蹄聲！

一個子姿容絕世，下了戰馬，快步而來！

“圣人之道，無異于百姓日用！凡有異者，皆是異端！”

子款款偎了一福，甜甜笑道：“老先生防備我們將軍，卻不知我們將軍眼里，老先生這等自負才學，卻為了一己之私，置天下蒼生于不顧，執意遁世居者，堪稱百無一用，一無是！”

頓了頓，繼續道：“老先生不必多慮，沒人會請你當！即便你主求，我們將軍也不屑用你！免得你只會夸夸而談，毫無作為，反倒誤了天下百姓！”

龐德公腦中一懵，面紅耳赤！

這個子如此姿容，說話怎麼這般刻薄！

不過更為關鍵的，是那位城中的陸將軍！

對方所說的圣人之道，正是為了針對自己！

顯而易見，對方早知自己進城，卻一直沒有理會！

看來誠如這個子所言，的確不屑！

可現在自己將走，對方又讓人跑來呵斥自己一番！

這又是為何？

“我們將軍出行伍，不喜歡含糊之言！”

子脆生生道：“老先生謹記，我們將軍手持利刃，絕非來此游玩！如今襄城的一切，都已是我們將軍所有！老先生若是想以我們將軍之，換得自己一家平安，怕是有些不妥！”

龐德公終于失去了從容，太突突跳了兩下！

倒不是因為驚懼，只是出離了憤怒！

揚州陸皮，果然名不虛傳！

如今還在零陵，就已定好了襄歸屬！

雖然多有勝算，但哪來這份霸道！

就算自己臨此，看了戰局，愿意從中取舍！

但如今江夏，十幾萬大軍，幾十員大將就都是泥得不！

他們圍剿了孫堅，又豈會束手待斃！

陸皮對此視若無睹，哪來的底氣！

“我們將軍說了，老先生必定心生激憤！”

子明一笑：“老先生如果心有不甘，盡可回襄抵擋！不過老先生若想留一份生機，那就還需另尋珍寶！我揚州不缺糧食，只缺人才而已！”

說完徑自上馬，策馬呼嘯而去！

“這個陸皮，欺人太甚！”

龐德公臉鐵青，胡須翹：“三軍奪帥，匹夫奪志！陸皮慣于此道，竟然用到了老夫上！老夫……”

他雖然氣急，卻終究沒有放出一句狠話！

顯然這個匹夫奪志，正中要害！

營浦城的一切，都了奪志飛刀！

“叔父，時移世易，倒是我要先走了！”

龐統小臉繃：“我雖不是大才，但陸將軍既然已經言明，我就該為龐家留的一份生機，前往皖城生活！而且揚州規矩，從無仕的年齡要求！”

他心中明白，陸將軍沒有婢！

此就只能是那一位，揚州軍的行軍文書！

前來說了三句話，也正是為了三件事！

其一是匹夫奪志，消去叔父心中傲氣！

其二是公然索要，他龐家糧食！

其三則是想讓自己，前去皖城！

或者為質，或者如那子所言……

真正原因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離不開這里！

別無選擇！

龐統沒再多說，起襟，恭恭敬敬行了個稽首大禮！

“好了，就此別過！”

龐德公無以對，轉就走，心不在焉道：“你盡可放心，陸皮此次，只是為你而來！我雖然百無一用，一無是，但此事絕不會看錯！”

龐統怔怔出神，陸將軍怎麼會知道自己？

自己一直在鄉讀書，旁人還常說自己愚鈍！

叔父也一直讓自己韜養晦，天下局勢明朗時再仕……

龐德公卻忽然頓住腳步，若無其事道：“對了，為你取個表字吧！你該知道，此行南下，這本是我之夙愿！士者，才華也！元者，智慧也！就士元吧，取才智無雙之意！”

他說完再次轉，遲疑一下，從車上取了一桶白糖，快步離去！

直到老遠，才輕聲低喃：“以我龐家糧食，就士元才智，嗯，這糖真甜……”

“士元，龐統，龐士元……”

龐統則是呢喃一聲，一臉老，搖頭失笑！

叔公還是忍不住，要收自己為從子！

可惜自己還未及冠，于當今天下更是一文不名！

只有叔公才會覺得自己才智無雙！

龐統回看向夜中的營浦城！

眸稍顯迷茫，漸漸明亮！

揚州規矩，既然沒有要求仕年齡，那自己就該年名！

不負叔公所取，士元之意！

可惜大軍將去桂……